小六努力動了動身子,而後用那雙大眼睛直直地看向婻雙,眼眸中的,是乞求。
「想要說話嗎?」
小六趕忙用力點頭,婻雙有些猶豫。「我鬆開你口中的布條,你會咬舌自盡的。」
小六又嗚嗚了半天,只是婻雙怎麼也不肯放她,小六隻好放棄,累得直喘,那大眼睛,卻瞪著婻雙。
婻雙微蹙眉頭,消瘦的手指,觸碰了小六的臉頰,紅腫不堪,是黎馳的暴行。
「他那麼憤怒,都沒有殺你。說要折磨你,這話聽著不覺得耳熟嗎?他們,是兄弟,就是對待愛情的方式,也都一樣。小六,你真得很美,美得令天下男人神魂顛倒。可是王上、殿下,還有我的弟弟,他們會同時這般得愛你,卻不會只因為你的容貌。你的身上,有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不羈。正是如此,才掠獲了他們的心吧。」
小六,只是瞪著婻雙,兩隻眼睛像是要噴出火焰一般。婻雙,看著她,眼神,卻滿是哀憐。
「殿下的謊言,站住了腳。可沒有火之巫師繼承人的焰國,又能存在多久?可殿下,似乎並不擔憂。哪怕只有一天,他也享受著打敗了王上的自豪。這是他的夢想,她的夢想實現了。小六,我想為你做一件事,就算是我,償還了對蒼桁的虧欠。」
小六原本仇視的目光一下子轉變,她驚訝地看著婻雙。為她做一件事?會是什麼事?!
婻雙,對她再次溫柔的笑。而後她坐直身子,從隱藏在裙下的腿帶上,拔出了一把刀,藏在背後,她對著門口喊道:「來呀。」
她的侍女,立即進來。同樣穿著斗篷,恭敬地走到她的面前,跪下稱是。|婻雙看著她,突然舉起刀柄,將那侍女打暈。而後,她調轉了刀刃,將小六身上的繩索割斷,並將她口中的布條拿下來。
小六努力坐起,腫著臉頰,說話的聲音也不利索。
「婻雙夫人,你……」
婻雙趕忙拖那侍女的斗篷和衣裙,轉過身小聲卻急促地說道:「他與手下的人商量事情,這是好機會。你趕緊些,換上這侍女的衣服,我將你送出鳳凰城。」
峰迴路轉。原本以為必死的小六,竟會遇上這樣的機遇。
她趕忙下床,因為太激動了,竟從床上滾下去。渾身疼得厲害,可她卻全然不顧。上帝給她開了這扇窗,她一定要跳出去。
趕忙穿上那侍女的衣裙,帶上斗篷,拿出珍寶臂環。婻雙將她的帽子拉起,自己也拉起了帽子。
「小六,雪姣,毒姬。你與王上一樣,即使逃出去也會死掉。可起碼,你們不會死得太遺憾。走吧。」
婻雙夫人率先走在前面,小六趕忙跟上。低著頭,擔心被人看出來,只是婻雙夫人的侍女,又有誰會去注意?
那位夫人,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救她?在哲來和咕辰將蒼桁救走之後,在得知沒有人懷上繼承人之後,在看著黎馳哪怕曇花一現也無怨無悔之後,她似乎,也終於完成了使命,無牽無掛了。
救走小六,是她最後對蒼桁的贖罪。儘管她知道小六是毒姬,早晚會死。儘管她知道,出去後的小六會東躲西藏,也不會與同樣躲藏的蒼桁再見……
酷熱難耐,躲在斗篷裡的身子,不知是因為緊張、激動還是因為這天氣,早已是汗流浹背了。低著頭,緊跟婻雙的腳步,走到王宮大門口,侍衛阻攔。
「婻雙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都給我讓開,我要為殿下辦件事,耽誤了我,你們就等著死吧。」
那些侍衛趕忙讓開,婻雙便帶著小六順利離開了王宮。一路上,怎樣的心驚肉跳,只擔心黎馳會帶著追兵從天而降。
如此的緊繃,腳步更是快了。好不容易來到了鳳凰城門口,因為婻雙的緣故,她們再一次成功離開。
很快來到左邊的密林間,小六還記得黎馳曾帶她到過這裡,這裡,是貴族的墓園。
「從這裡穿出去,就離開了王都。這是金粉,你路上換東西吃。」
婻雙說著,將一個布袋塞進小六的手中。小六抬起頭,看著婻雙。
「跟我一起走,我們一起去過自由的生活。」
婻雙搖著頭。她緊握著小六柔軟的小手,看著那張被黎馳打得紅腫的臉,眼眸,不由得濕潤。
「我不能跟你走,我是殿下的人,不論他走到哪一步,我都要跟著他。」
「你不是說你愛著蒼桁嗎?你以為黎馳真得對你好?他就是個禽獸。知道你放我走,他會打死你的。」
「小六,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如果他真得殺了我,也是我在贖罪。快走吧,他們發現之後,會很快追捕你的。快走。」
婻雙推了小六,小六踉蹌了幾步,隨後站在林間,好好地看了婻雙。
「婻雙夫人,保重。」
說完這話,小六便轉過身,沒命地奔跑著。
一年前,她被黑衣人劫持,又被伽達和黎馳救下。那個時候,她為自己爭取了一次逃跑的機會,在這林子裡跑了一夜,跑到再也跑不動了,才爬到樹上睡著。結果一覺醒來,自己卻被焰國追兵團團圍住。哲來,在那裡給了她一箭。
現在,她再一次奔跑在這林子裡,卻是有了更多的理由。她一定要跑掉,一定不能再被抓回去。
這樣沒命地奔跑著,逐漸天黑了。身後,響起了馬蹄的聲音,原本累得扶著樹幹喘息的小六,猛然直起了身子。
轉頭看向身後,火光映紅了一片天。追兵,追兵到了!
小六看向左右,最後仰起頭看著眼前的這棵樹。
她趕忙咬牙爬上去,盡量爬到高處。層層的樹枝,加上黑夜的掩護,她隱藏在這片林子中。很快,搜索的隊伍從她身下奔馳而過,可卻流下了幾個人,舉著火把繼續搜尋這四周。
「殿下有令,前面的人追,咱們則是要一棵樹一棵樹地檢查,一定不能讓她逃掉。」
小六心一驚,果然看到不遠處的樹木半腰亮了火把,已經有人爬上去檢查了。小六趕忙轉過頭,小心地在樹枝上挪動。樹枝開始很粗很穩,可到樹梢便會開始搖晃。小六又擔心掉下去,又擔心叫人發現,加上又累又餓又渴,渾身的虛汗淋漓。
終於,從一顆樹挪到了另一棵樹,可前面,還有無數的樹木。而身後追兵的搜索範圍,正不斷地逼近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