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在雲海裡有跳了半天,「可惜呀,可惜,」他嚷道,「若是有一匹神馬讓我馳聘,那風馳雷電般極速的感覺,才叫做爽。」
「天宮中的神馬應該不少,你以前每天放牧出來,能看管得過來?」
「確實不少,成千上萬,那少個一兩匹自然是看不出來,所以後來不見了也不知道。」孫悟空笑呵呵。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難不成這天宮也有盜馬賊?」這真是讓人意外。
「是啊,為什麼不見了?」孫悟空自己也愣住了,「怎麼會不見?怎麼會不見?」他抱住腦袋,「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了,」接著又翻了幾個觔斗,這回不是快活,卻好似頭疼的痛苦。
「猴哥,我看我們還是下去吧,這天宮幾百年如一日,沒什麼看頭。」豬八戒見孫悟空在雲裡倒來騰去,喊著他,他游這一圈,興致索然,剛才被那兩個天兵一喝,更是了無趣味,以前他在天宮自由出入,由他管著別人,現在上來這麼一會兒,卻由別人來管,沒意思。
孫悟空抱著腦袋想著馬兒的事,接著一個挺身,坐了下來開始閉目念心經,直到感覺好一點才將眼睛睜開。
我懷疑他說的馬兒丟失是不是臆想出來的,試想這天宮的馬怎麼可能不見?不過,這些不記得的事總好像令他痛苦,我們也就不再多問。
正準備往回返,遠遠看見寬闊的雲海深處隱隱現有一個身影,「難得,難得,這遠到天邊竟還能遇到其他神仙?」孫悟空一旦忘記了煩惱,不再頭疼,興致又高昂起來,「走,去看看,到底哪位神仙還有雅興到此一遊。」
我們三人旋即飛到那個身影面前。她是位嬌俏的女仙,我也曾見過的,——紫霞。
「紫霞仙子,幸會,幸會。」豬八戒也是認識的。
紫霞嘴角輕抿,卻笑得很淡很憂愁,見是我們,「原來是天蓬元帥和靈珠仙子,還有大聖,難得在此一會。」
我其實就在瑤池見過她一次,不太熟,總覺得這個人冷冷地不喜言語,好似滿腹心事,此刻也就不想多話,微笑點了點頭。
「她是誰?」孫悟空好像一點都不認識,迷濛地望著她。
「小仙乃是掌管早霞的仙子——紫霞,久仰大聖威名,今日有幸相識。」她款款地自我介紹。
「紫霞,紫霞,」孫悟空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好像努力想追憶這個人物,卻又猛地甩了甩頭,「沒聽說過,不認識,怎麼俺老孫從來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孫悟空說話完全不懂得迂迴,不認識就不認識吧,這麼直白地說豈不讓對方難堪?原來他們果真不認識的,也不知人間的傳聞從何處空穴來風?
我怕紫霞生氣,訕訕笑道:「原來紫霞仙子喜歡賞這天邊的風景,我們只是路過,希望冒然闖入沒有打擾仙子的雅興。」
紫霞遙望著雲海和天邊,「不妨,不是因為喜歡,只是每天清晨都會在此等著旭日初升,然後要佈滿朝霞的霞光,風景早已熟視無睹。今日找我那掌管晚霞的姐姐有點事,才會現在在此,剛才與她又生了幾句口角,心裡正自煩悶,碰上各位,也算是有緣吧,」她轉向孫悟空,婉然道:「小仙深處簡出,只是清晨才出來露一會兒面,大聖不曾聽說也不奇怪。出來好久了,就此別過。」
她輕聲自言自語念叨了一句,「神馬啊,神馬都是浮雲。」就騰空飛離。
正自我們不解,孫悟空忽然像中了邪般兩眼圓睜,呆立半晌,接著大叫一聲,倒地不起。
「猴哥,」豬八戒趕緊蹲身扶起他,只見這猴子已是不省人事。
我們大驚,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豬八戒急急背起他飛回客棧,孫悟空卻始終不見醒轉。
師傅也甚是疑惑,問了緣由,我們將天宮的所見所聞與他講了,其實也根本就沒遇到什麼奇怪之事,師傅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孰起這因,孰結這果,因果循環,終還需一個了結。」
孫悟空躺了兩天兩夜才醒轉過來,醒來後依是目光呆滯,任旁人怎麼喚也不吭聲,他的身體就像一個離了魂魄的軀殼,僅僅只能說是活著。
「師傅,師哥這樣子恐怕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如何是好?你拿個主意,總不能老這樣啊。」豬八戒無不擔憂。
「他乃是心病,只有等他自己明白,旁人無以相助。」唐僧說。
這兩天不能趕路,小白龍也索性變回人一起守著人事不醒的孫悟空,客棧老闆總以為他是客人。
閒來的時候,我們還是尋到附近的河邊說說話,沒想到短短幾天的功夫發生了這麼多事。
小白龍好像早已看得淡然,並不覺得奇怪,只是聽說豬八戒的故事後替他有些不值。
直到第四天,孫悟空才清醒過來,口中唸唸有詞,「神馬都是浮雲,師傅,菩薩說有一句話可以制住我,難道就是這個?」
唐僧無語,卻也不否認。
「這幾天的時間,我一直在想,好多事我終於想起來了,我在天邊牧馬,我偷蟠桃,我為什麼會鬧天宮。」孫悟空繼續說著。
五百年前,孫悟空受命在天宮任職弼馬溫,他快快樂樂的幹了一些時日,就從下面的馬伕嘴裡知道弼馬溫的職位也就一個馬伕的小頭頭,那每天出入天庭的神仙才是大官。
他懊惱之極,偷了蟠桃逃回了花果山,王母那個時候正要辦蟠桃會,得知後即刻派天兵捉拿他,但是派去的天兵不是他的對手,屢屢敗歸。
太白金星見妖猴有幾分真本事,還是建議玉帝以招安為主,封他個「齊天大聖」的虛名,遂了他的心願,不與實權,依舊讓他去牧馬。
在孫悟空看來,「齊天大聖」顧名思義就是與天共齊,跟玉帝是一個級別了,至於該做什麼他沒研究過,所以得了封號也未多想,依舊回來牧馬。
他手下的小馬伕們早就被警告,只能說這官大不得說小,孫悟空每天接觸的就這麼幾個人,在他們的糊弄下,得過且過也愜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