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懷疑那女道士乃王母所變。
「問她幾個問題,會問什麼問題?」豬八戒不解,有什麼問題王母一定要帶走翠蘭?他想了想,把大腿一拍,「糟了!糟了!」
他想起到高老莊之初,他自稱豬剛鬣要求入贅,高太公對他測試後很滿意,帶他去見三小姐高翠蘭。
第一次見面豬八戒就覺得高翠蘭呆呆傻傻,當時只有他們兩人,豬八戒開玩笑地問:「你相信我是天上的神仙天蓬元帥嗎?」
高翠蘭點頭答:「相信。」
豬八戒覺得有點意思,因為正常女人一定會認為他腦子有毛病,於是又問她:「你相信我被遣下界是無罪的嗎?」說著,他還把頭髮一拂,頭一甩,兩手叉腰很威武的站在她面前。
高翠蘭又點頭:「無罪。」
豬八戒很得意,又信口道:「你相信我沒調戲嫦娥女仙嗎?」
高翠蘭本來就是時醒時癡,這時鬼使神差順口問了一句:「不是你,那是誰?」
豬八戒開玩笑半真半假戲弄她,神秘地在她耳邊小聲道:「是天上的大王。」
高翠蘭即刻哈哈大笑,「天王調戲嫦娥女仙,天王調戲嫦娥女仙。」
豬八戒趕緊摀住了她的嘴,見她這麼開心,他又笑著道,「再告訴你一件事,那王母是個瘋婆娘。」
高翠蘭又拍著手,蹦蹦跳跳,「王母是個瘋婆娘,王母是個瘋婆娘。」
豬八戒看著她有點傻卻無邪的臉,竟自幾分感動,他知道他說這些話不會有人相信,別人會認為他瘋了,但高翠蘭相信,這人世間唯一願意相信他的女人,儘管有點傻。
他用手指撫了一下她的臉,「傻也有傻的好處,或許什麼都不懂,就不會痛苦,沒有煩惱,我即便記得千年前的狗屎,又能信守什麼,證明什麼?所有人的眼裡我還是有罪,」他有點感傷,深深歎氣,「以後我隨大唐高僧離去,你也不會難過吧?這樣也好。」
高翠蘭雖然傻傻的,豬八戒卻是真心感謝她的信任。這以後,兩人過著很簡單地小日子,豬八戒每天幫高老莊開田種樹,高翠蘭就在家等著她,他曾一度想放棄執著,守著翠蘭過一輩子,甚至不希望取經人的到來。
但高翠蘭從此也記住了兩句話:「天王調戲嫦娥女,王母是個瘋婆娘。」每當他們單獨相處時,她常常會拿這句話當歌唱。
想起這段事,豬八戒就有點後悔,「王母一直害怕我提當年的事,倘若她問翠蘭,翠蘭這樣回答,那就糟了。」他原以為他們只是人間微不足道的一份子,他告訴翠蘭的也只是玩笑話,萬不料會給她引禍上身。
孫悟空在聽完他們的講述後,忽然捧腹大笑起來,只笑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哈哈,哈哈,老豬啊,老豬,我老孫落到這般田地無怨無悔,因為那天宮我確實打過,可是你又是為那般,什麼也沒做,還沒冤屈的要死要活,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豬八戒苦笑:「正是因為憋屈,心裡不服,才鬧得投了個豬胎,做了這幾百年的妖怪,我冤著呢,哥哥還要在取笑。」
我挺同情他的,不喜歡王母,心胸太過狹隘,安慰他道:「其實你不是最冤的,那被人在故事中謾罵的更冤,人世間流傳著兩個故事,一個叫陳世美,據說只是不肯借給老鄉錢,那老鄉便把他編派成了一個拋妻棄子,攀龍附貴的負心郎,寫成故事遺臭萬年;另一個叫潘金蓮,原是清白人家,也是因為得罪人,被描繪成不知廉恥的淫神,流『芳』百世。你說他們世世代代遭人唾罵,是不是更冤?」
豬八戒又苦笑道:「可見這世道有兩種人不能得罪,一是那耍弄權術的小人,二是那口蜜腹劍的文人,我得罪的這人即有權術,又擅長信口亂編。」
孫悟空一躍而起,嚷道:「什麼狗屁!我要是你,決計不受這窩囊氣,那玉帝是醉是醒,是強是弱,自有人評判,憑什麼你去承擔這沒來由的罪名,她王母心眼狹小,信口胡言,正該將其公之於眾,是對是錯也該讓眾神明白,你的縱容只會讓她更一手遮天。什麼天?天若完美,又怎麼破個窟窿等著女媧來補;什麼地?地若平整,又怎會有山巒溝壑;什麼玉帝?當了三界之王就不會有錯嗎?可笑又可笑。你總認為比我明白,卻是受了屈辱,只能做個縮頭烏龜,我就算不記得為什麼鬧天宮,可我想著就做了。」
「是,哥哥說得沒錯,」豬八戒道:「豬悟能自此只能是豬無能,但你以為我不想鬧天宮?我們一路降來的妖怪,那個本領不比我們差,他們為什麼不鬧天宮,寧願守在人界為妖?皆因猴哥你是孤單單一人來去無牽掛,仗著石頭縫裡蹦出來,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呢?稍有不測,不是滅我一人,而是禍及親人朋友。就說小白龍,當時定了個誅殺,他鬧是死罪不鬧也是死罪,卻為什麼不放手一搏?只因他的身後涉及西海。我其實挺羨慕哥哥你,不是你那好勇鬥狠的打鬥功夫,而是你來去無憂的瀟灑勁。就似我這般說輕不重的罪名,還搭上了翠蘭,那嫦娥仙子何罪之有,還逼得玉兔遁走人間。自古英雄不怕死,怕的是禍及至親,誅連九族啊。」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沙僧,開口道:「兩位師兄莫要爭執,更不要再提大鬧天宮,我們原是跟著師傅西天取經,欲修得正果;倘若半途,王母娘娘有心招我們回去更好,我們省卻了這份勞頓之苦,不招我們回去,我們也不可再有叛逆之想,只要我們安分守己,謹言慎行,王母自會原諒我們的過失,不至於再為難我們。」
「原諒?我呸!原來沙師弟還想回天宮替王母娘娘效力?」孫悟空鄙夷。
沙僧自覺失言,頭一低,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