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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所謂幸福 文 / 米橙子

    她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一下,抬頭看向我,「殷氏,你說本宮說的對嗎?你可願意來這裡伺候柔妃娘娘?」

    我本想說不願意,畢竟服侍皇嗣的事情事關重大,若是除了一丁點的差錯,便是我的責任。

    可是看到閔柔那蒼白的臉色,還有眼底哀求的眼神,我終是不忍心,只得點頭答應一下:「是的皇后娘娘,奴婢願意在這裡服侍柔妃娘娘,直到柔妃娘娘厭煩了奴婢,叫奴婢離開為止。」

    「這樣便好了。再怎麼說你也曾經是咱們深宮裡的人,多多少少的也都懂一些,畢竟也是生養過的人了。」皇后笑的很是端莊得體。

    「皇后既然都這樣說了,那便這樣做吧。你今日吃了苦,早些休息吧。朕就不打擾你了。明天再來看你跟永麟。」凌燁握了握閔柔的手,如是關切道。

    「恕臣妾不能起身恭送皇上了。」閔柔躺在床上,臉上猶帶著甜蜜的微笑。

    「沒關係,你盡情躺著吧。」凌燁笑笑,起身離開了寢殿。

    我自然是要親自送出去的,到了門口,我便跪了下來:「奴婢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柔妃誕下一子,功在社稷。皇上多加眷顧自然是應該的。只是後宮還有其他諸位姐妹,臣妾想請皇上也要多多顧念其他姐妹們,雨露均沾,這樣後宮才會穩定。前些日子皇上一直寵愛黛貴嬪,後宮姐妹們已經頗多怨言,皇上今兒晚上是不是也要翻翻其他姐妹的牌子?也好安撫一下六宮。」皇后懇切地說。

    凌燁看她一眼,目光中頗多冷意:「什麼時候朕寵幸誰不寵幸誰,也得先問過皇后的意思了呢?是不是有朝一日,連前朝的大事,朕也要事無鉅細,一一全都問過皇后呢?」

    「臣妾不敢!臣妾萬萬不敢的!」皇后嚇了一大跳,立刻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來,「臣妾只不過是瞧見後宮近來並不十分太平,想來後宮是皇上的後方。只有後方穩定了,皇上在前朝也才能更得心應手。臣妾忝居高位,時時刻刻想的全都是江山社稷——」

    「大膽!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江山社稷,何時又輪得著你來操心?是不是皇后覺得朕這個皇帝做的十分不稱職,所以才著急講什麼江山社稷的大道理來給朕聽呢!」凌燁面色冷寂,冷冷地看著舒天眉。

    舒天眉身子顫抖了一下,頭低的更低了:「臣妾萬死也不敢的!」

    「哼!口上說著自己不敢,只怕心中未必是如此想。朕瞧著今夜倒是月朗星稀,很是適合反思。這樣吧,你去螽斯門那裡長跪吧,也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到底該如何做一個稱職的皇后!」凌燁冷聲說完,還像是報復似的笑笑,「皇后不是勸朕也雨露均沾嗎?那麼朕也只能聽皇后的意思了。殷長歌,今夜便由你來侍寢了!跟朕來乾清宮!」

    皇后身子顫抖了一下,抬起頭來不敢相信地看了凌燁一眼:「皇上,您一定要這樣羞辱臣妾嗎?」

    「羞辱?朕按照皇后的意思,後宮雨露均沾,這難道就是對皇后的羞辱嗎?」凌燁冷冷地掃了舒天眉一眼,口氣決絕。

    「皇上您明知道殷氏不過是辛者庫的賤婢而已,按照祖宗規矩,她根本沒有資格來侍寢。辛者庫的賤婢,就算侍寢了,也絕對不可以誕下任何的子嗣。皇上如此寵幸她,難道不怕以後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永麒跟惜華的耳朵中,叫他們知道自己的生母原來是辛者庫的賤婢,叫他們抬不起頭來麼!或者皇上根本是忘了當初的話了,皇上分明親口說殷氏永遠是賤婢,生生世世都是。皇上如今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天下人笑話皇上出爾反爾嗎!」

    舒天眉想必是氣急了,一向都是溫柔恭順的一個人,如今卻居然敢跟凌燁直接頂嘴了。

    「放肆!朕何時做什麼決定,朕自己清楚。豈容你一個深宮婦人在這裡指指點點的!來人,傳朕旨意,舒後行為乖戾,言行無狀,今日起罰禁足一個月。你自己在鳳藻宮,好好地自我反省吧!」凌燁說完便再也不看舒天眉一眼,拂袖離開。

    我杵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凌燁卻忽然轉過頭來,眼中閃著冷芒:「難道你也想抗旨不尊?」

    「是。」我知道不能在這個節骨眼惹火他,所以只得小跑步跟了上去。

    凌燁冷哼一聲,這才轉身繼續朝著乾清宮方向走去。

    我回頭望了一眼皇后,卻見她單薄的身影在這個月夜裡顯得更加的孤寂了。

    長長的一條永巷,在月夜裡走來越發的叫人覺得難捱。我亦步亦趨地跟在凌燁的身後,踏著如水的月光,踩著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默默地走著。

    在我們的身後,是兩大排宮人。他們挑著燈籠,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們的身後,跟我一樣的沉默不語。

    月華如水,夜風卻很有一些冷意,我忍不住打了個一個噴嚏:「阿嚏!」

    「冷了的話就多穿件衣服,日日卻還只是穿得這樣的伶俐,給誰看呢。」凌燁忽然如此說。

    我頓住,半響才道:「奴婢只有這一身衣服,辛者庫的賤婢都只有這一身衣服。得到了極冷的冬天,才會有棉衣可穿。」

    「你是在說朕苛待你們了?」他忽然停住腳步,回身看向我。

    我連忙要跪下,他卻皺皺眉:「如今你的膝蓋骨倒是軟多了,動不動就要下跪。」

    「皇上——」我愣住,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就那麼僵持在那裡。

    「站著說話吧。跪出毛病來,到時候又要說朕苛責宮人了。」他輕歎一聲,眼光忽然掠過了我的臉龐,竟像是在仔細打量我。

    我竦然一驚,迅疾將臉低下去,不敢看他

    「在辛者庫裡勞作,可還習慣?」他如是問我,「朕瞧著你的氣色反而比以前當貴妃的時候好多了。」

    「辛者庫自然勞碌,可是身體上的勞碌如果能換的心靈上的清閒,倒也是值得的。奴婢在辛者庫裡勞作,就不用再像在後宮一樣整日如履薄冰,所以心反倒鬆快了不少。大家皆知道我是個不得寵的,欺負也就欺負過去了,所以倒是清淨了不少。正所謂心寬體胖,寬心了,吃的東西雖然粗陋了不少,可是卻也很香甜的。」我平靜地說。

    他忽然輕笑了一下,眉宇間忽然就揚起了那樣一抹淡淡的笑意,如江南水鄉清晨湖面上掠起的一陣白霧,那樣的淡,卻那樣的美麗,叫我竟然有好一陣的恍惚。

    「心寬體胖?也虧得你能想出這個詞來。看樣子你倒是比這後宮中任何一個人都要過得愜意許多。也比朕過得要愜意許多。」他看我一眼,眼底光芒閃動,如寶石,如繁星,叫我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皇上自然也可以過舒心的日子。只是這江山重擔無時無刻不掛在皇上的雙肩上,皇上就算想躲懶,終究是不能夠的了。」我輕聲道。

    「所以朕有時候也很羨慕你。諸如你,都可以活的這樣的恣意。而朕,卻永遠只有這錦繡山河。」

    已經走到了一條長廊,凌燁忍不住背了手,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殘荷。

    「不知道皇上聽沒聽過這樣的一句話。」

    「什麼話?」

    「能力有多大,責任便有多大。皇上要負擔這錦繡江山,必然是因為皇上是真龍天子。想來,也只有真龍天子才能有這樣大的能力跟福報去承擔起天下這樣的重擔了。」我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寂寥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如此安慰他。

    「能力有多大,責任便有多大?」他喃喃重複著我說的話,長歎了一口氣,忽然有些釋懷的笑笑,「還是第一次有人跟朕這樣說呢。」

    我意識到自己的僭越,忍不住後退一步跪下道:「請恕奴婢多嘴了吧,是奴婢僭越了。」

    「你是僭越了。」凌燁淡淡說了這樣一句,卻走到我的眼前,忽然伸手給我,「可是怎麼辦,朕卻覺得心裡很舒服,很熨帖呢?」

    他眼中的笑意便這樣直晃晃地闖進了我的眼中,叫我有好一瞬的怔忪。

    「皇上……」

    「怎麼?」

    「您笑了。」我看著他,這麼久了,彷彿才第一次看見他終於釋懷的笑容。

    他一愣,迅疾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朕最近很少笑嗎?」

    「總之奴婢是很少瞧見了。」我習慣性地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尖。

    如今穿得樸素了,一雙灰色的千層底鞋子穿在腳上,倒也顯出了別樣的美來。想來以前錦繡成堆,看慣了滿眼的珠玉寶翠,倒不如眼前的一帶灰色來的叫人安心、寧靜。

    「你最近常常低頭了。」他忽然如是說。

    「奴婢以前一直都昂著頭走路,唯恐被人瞧不起,所以也錯過了腳下很多的美景。如今低頭走路,卻可以找回曾經遺失的美好。原來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眼前的東西,而是自己腳下的。如果一個人連自己腳下的路都不曾好好看過,都不曾好好地打量,試問還如何能去追逐眼前那些虛幻的景象呢?」我歎了一口氣,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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