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打量一眼,便跪下變色道:「回稟皇后娘娘,這是附子粉。|是暖情香的重要製造原料之一,多用來男女歡2b愛催動情意的。」
「這樣的髒東西!青荇,你從哪裡弄來的?」皇后正了正臉色,問青荇。
青荇大聲道:「才剛翻查床鋪的時候,奴婢唯恐拉下什麼東西,仔細查看了一番,才發現了這個東西。是在右邊第五個床鋪的枕頭裡藏著的。」
「藏在枕頭裡,倒也真的是心思縝密了。逢恩,你說,右邊第五個床鋪是何人的床鋪?為何會有這樣的髒東西?」皇后將那一包附子粉扔在了逢恩的面前。
逢恩低著頭,支吾著,就是不肯說話。
我卻知道他不肯說的原因,因為——
「皇后,第五個床鋪是奴婢的。可是奴婢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東西。這是陷害。」我跪直了身子,大聲道。
舒天眉不吭聲了,她並沒有說話,只是將頭轉向了站在那裡的凌燁,帶著商量的口吻道:「皇上,您看這——」
凌燁皺了皺眉,似乎也不曾想到事情竟然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他凝眉朝我看來,我亦朝他看去,一時四目相對,竟然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抓奸成雙。單單只有這一包粉末,也不算什麼的。我雖然不懂你們深宮怨婦們的爭寵手段,可是也知道要陷害一個人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只要隨便一個人將這藥粉塞進殷氏的枕頭裡便可以引發今天這場好戲。若單單只憑借這一包粉末便能成事,豈不是牽強附會麼?」微月站在凌燁身旁,冷冷吐出這樣一番話來。
我不料她竟然會替我說好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她眼中依然寒意沉沉,不見半分暖意。彷彿我是一個再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剛才那樣說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凌燁卻似被這番話打動:「抓奸成雙,若是沒有抓到姦夫,你叫朕如何定殷氏的罪?」
「是,還是皇上考慮周全,臣妾——」舒天眉恭謹如初。
「事情沒有審查清楚之前,將殷氏先關押起來,不要讓她跑了或者畏罪自殺了。皇后,其他的事情就全權委託給你了。朕相信你一定可以查個水落石出的。」凌燁說完這番話便轉身,帶著微月翩然而去了。
一場戲演到了現在,總算是落幕了。
我跪在那裡,只覺得眼前這一切是非都那麼的荒唐可笑。|
「妹妹真是好福氣,身在辛者庫了,還有一個那麼討皇上歡心的好妹妹。隨隨便便一句話,妹妹就從死轉生。也不知道是該恭賀妹妹呢,還是——」舒天眉送走了凌燁,翩然來到我的身邊,微微含笑道。
「奴婢已經是苟延殘喘之人了,皇上已經找到了真主,留下我這條賤命無非也是想踐踏一番出出氣罷了。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母儀天下之人。奴婢豈敢跟皇后娘娘爭輝呢?娘娘與其將精力放在奴婢的身上,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對付其他的新人。若是像今日這樣再弄幾次的動靜出來,又惹得皇上對奴婢頗為關注。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娘娘您說對嗎?」我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迎向舒天眉的冷眸,神志清楚,條理清晰地分析道。
舒天眉看著我,半響卻忽然綻出了一絲快意的微笑。
「本宮一直知道你牙尖嘴利,聰明伶俐過人。怨不得皇上之前那麼喜歡妹妹。就連本宮,也實在是捨不得妹妹這樣的水晶玻璃心肝的人這樣死了呢。」她忽然俯身下來,貼在我耳邊輕聲道,「你真的以為今天這個局是本宮布下的?正如你所說的,本宮是蠢,可是未必會蠢到如此地步。大風大浪你都沒死,陰溝裡你又豈會翻了船?本宮跟你相爭多年早已明白,若是一擊不中,本宮絕不會枉費心思來動你。否則依照妹妹的聰明才智,反而會被妹妹藉機復出,那麼本宮豈不是得不償失了?何況,要叫一個人安靜死去的辦法有很多種。本宮為何偏偏要這麼蠢的弄了這麼一個辦法出來?」
「承蒙皇后娘娘看重,奴婢不過是一個賤婢,想來也是翻不起什麼大風大浪的。」我垂下眼瞼,淡然道。
「你翻不起什麼風浪,是因為你本就是風眼,風浪因你而起,你卻渾然不知。本宮今日既然陪著你演了這一場戲,只是為了看看到底還有誰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的。呵呵,殷長歌,你真的有一個好妹妹。」她語帶雙關道。
「娘娘嚴重了,玥貴嬪天潢貴胄,跟賤婢不能同為一談。」我依然波瀾不驚。
「好好的活下去吧。等到你真的人老珠黃了,雞皮鶴髮的那一天,或許你也再也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個時候你想死,才會如願呢。現在?」她直起身子,再也不看我一眼,攬裾離開了辛者庫。
「傳本宮旨意,將殷氏單獨關押起來,沒有本宮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違令者,殺無赦!」
單獨被關押起來,其實也挺安逸的。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何況稻草也都很整潔,每日三餐也都頗為豐盛。
何況今日還有額外的加餐。
精緻的食盒中,是一盤子香酥雞,一盤子小炒肉,一盤子四喜丸子。還有幾碟子青菜,一壺溫酒,一碗米飯,一碗醪糟湯圓。
閔柔坐在我的對面:「姐姐為何不吃?」
「受之不起。你如何進的來?」我擰眉。
「我有皇后的腰牌,侍衛們自然會放我進來。何況我為皇后爪牙已久,他們自然不會生疑。」她倒是坦白。
我點了點頭,便端起了米飯,大吃特吃了起來。
閔柔凝睇向我,半響才道:「你竟如此坦然。」
「何出此言。」
「你冒名頂替妹妹入宮之事被揭穿之後,我便在想,到底皇上會如何處置你呢?這樣的大罪,他那樣的愛你,那麼多的寵跟愛,若是發現你不過是一個假冒的。依照咱們萬歲爺的脾氣,你怕是死個千八百次也不足以抵消吧。結果呢,結果你還不是好好地在這裡活了下來。然後我又在想,那些被姐姐曾經害過的妃嬪,如今遇見了姐姐落難,是不是就要一窩蜂地來折磨報復姐姐呢?」
「你也看到了,她們確實來了。且手段卑劣,無所不用其極。」我哂笑一聲,繼續大口吃飯。
閔柔的眼裡忽然湧現上了艷羨:「我們都是假冒的,為何你卻能如此坦然?難道你不怕嗎?」
「怕?為什麼要怕?怕是因為有企圖,所以才會怕。如你,希望榮華富貴、以後可以為你母親出了那一口惡氣。所以你才會如履薄冰,生怕被人發現你的身世之謎。可是我呢,我卻是不怕的。我本就是被家人逼2b迫入宮的,承恩非我意願,只為了保全想要保全的人,所以才捲入這無盡的宮廷廝殺之中。如今廝殺眼看就要止住,我歡喜尚且來不及,為何會怕?反正孑然一身而已,死便死了吧。」我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姐姐並不是孑然一身,姐姐之前只有殷權一個牽掛,如今卻還多了一雙兒女。」
「皇后自會替我照顧他們,我自然不必擔心。」
「哦,是嗎?那姐姐可知道,皇后已經秘密服藥長達數年之久,只待時機成熟,便可以懷上龍裔嗎?或者說,皇后現在已然身懷龍裔了。一旦她生下了自己的孩子,惜華公主是個女孩倒也無所謂了,可是永麒皇子呢?到時候為了奪嫡之爭,皇后那樣的人品怎知不會對皇子痛下殺手呢?」閔柔看向我。
我愣住:「你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閔柔冷笑一聲:「我為皇后爪牙多年,替她做下的事情不計其數。這樣忠心耿耿,自然也會偷聽到不少秘密。皇后她雖然一直說自己不2b孕,可是卻一直在秘密服食一種保養身體、暖宮的藥。也不知道她從何得來的秘方。而且皇后娘娘的月事,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來了。若不是身體有病,便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皇后肚子裡已經有了皇上的子嗣了!只是皇后做事一向穩妥,彤史上都未曾記載。想必她也是想等著皇嗣落地才會說吧。」
我瞇起眼睛來,看向閔柔:「為何告訴我這些?」
「沒什麼,只是怕姐姐生無可戀,給姐姐增加點牽掛罷了。若真有什麼私心,也是我自己的一點私心。我肚子裡好歹還懷著皇上孩子。天底下哪個當娘的會不為了自己的孩子考慮呢?姐姐,只要你答應跟我聯手對付皇后,我有辦法叫姐姐重新脫離這牢籠。姐姐不為了其他人著想,總該為了永麒想想吧。姐姐如今這樣忍辱負重,甚至不惜一心求死,還不就是為了讓皇后放心?可是萬一皇后真的生下了小皇子——各種利害,姐姐自己想去吧。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閔柔說完便起身,仍然披著披風悄然離去了。
我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了。
舒天眉她真的自己在暗中服用可以懷2b孕的藥物嗎?若她真的懷上龍裔,那麼,便如閔柔所講,永麒恐怕再難以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了。
我一時心頭大亂,只是呆呆地坐在稻草堆上,半響無言。
就這樣坐著,一時月上中天了,如水的月光悄悄灑落在了金黃的稻草堆上,我還是一動不動。
面前的飯菜都冷透了,我卻無暇再看一眼。
若閔柔說的是真的,若閔柔說的是真的……
正在苦苦思慮,卻忽然聽見柴門吱嘎一聲從外面被人打開了,一股極其強烈的酒味順著夜風飄了進來。
我蹙眉,警覺地看向門口,伸手將一隻破瓷碗握在手裡以作防備。
萬一是什麼歹人進來,我也好拚死掙扎一下。
誰知那人走進來,面孔藏在黑影之中,身形卻是驚人的熟稔。
我正在疑惑,卻聽到凌燁冷冷一笑道:「怎麼,見到是朕,你很意外嗎?」
【作者題外話】:接下來要寫的凌燁跟長歌的相處要比前一段時間多得多了,我所指的是身體方面的接觸。當然會用很清水的方式來表達很激烈的內容,好吧,不要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