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月斜靠在文繡的身上,一張小臉燒的通紅了起來,神智也有些不清楚的樣子。!>
「微月,來喝碗熱湯吧。喝了熱湯身子熱一些,你出出汗就好了。你也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輕聲說著,將那碗熱湯遞到了微月的唇邊,想讓她喝一口。
微月看我一眼,忽然伸出手去,將我碗裡的熱湯全數打翻在地上!
「我不喝!這湯裡有毒,你想害死我!我告訴你,你休想,沒門!」她歇斯底里地瞪著我,雙眼裡全是通紅的血絲。
我不防備,那碗熱湯便全都打翻在了我的手上,頓時燙起了一手的水泡。
「小姐!」羅衣忙撲上來端住我的手,卻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瞪著微月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小姐為了讓你吃頓飽飯,不惜把自己唯一的鐲子也給賣了,你怎麼就這樣的不識好歹呢!」
「羅衣。」我止住了羅衣的話,平靜地看向微月,跟她四目相對。
「我知道你恨我。若不是我,孫驍也不會被抓住,他也就不會兵敗如山倒,如今的你也不會被牽累至此,淪落在這深牢大獄裡。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吧。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還帶著你跟你的孫驍共同的回憶跟誓言,一起並肩站在這天下的最高處,享受萬民的擁戴,對嗎?」我口氣平淡若水,但是出口的內容卻猶如一把把利斧,狠狠地劈進了微月的心中。
「是,我恨你!若不是,孫驍他怎麼可能會失敗!若不是你,我怎麼會在這種鬼地方呆著!」她瞪著我,咬牙切齒得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別以為一個破鐲子就可以收買我!我不稀罕!我也不稀罕你的狗屁熱湯!殷長歌,你欠我的!我生生世世都會記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好啊,你不想放過我的話,就活下來繼續跟我鬥。你活著的時候鬥不過我,難道死了就能長了本事了嗎?」我冷笑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得俯視著她。
「不單單是你,就算是孫驍死而復生,他來了我眼前,我照樣能讓他再死一遍!你們活著鬥不過我,難道死了就能夠了嗎?你那樣恨我,如何恨?死了當鬼詛咒我?未免太天真!我就在這裡,你若是想要報仇,盡可以自己長了本事,把我的人頭摘下去!如果你有這個本事,我的頭就在這裡,隨便你來拿!」
微月似乎被我的厲色給震懾住了,她直愣愣地看向我,忽然放聲大哭起來,聲音是那樣的淒慘跟無助,讓人聽了心裡也無端的難受起來.)
我卻是木然的。
她的哭聲,她的淚眼無一例外地落進了我的眼中,可是我卻是無動於衷的。
「哭完了記得把飯吃了。若是你真的有那麼大的志氣,吃了飯,自己挺過去再過來跟我談什麼報仇不報仇的話。」我扔下這一句話,便自顧自地轉身,倚靠在粗糙的木頭欄杆上睡了過去。
羅衣坐在我的身邊守護著我,並不敢睡。我知道她的袖管裡常年藏著一把匕首,所以也並不擔心微月會突然對我怎麼樣。
微月的哭聲漸漸微弱了下去,我折騰了一天,只覺得十分的疲憊,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也慢慢沉入了夢鄉之中。
早晨醒來的時候,是被獄卒吵醒的。
「殷長歌,殷長歌,出來一下!」那獄卒開了牢門,拿了一副枷鎖進來,不由分說便給我套在了脖子上。
「這是要帶我們主子去哪?」羅衣嚇了一跳,忙上前來要阻攔,,卻被那個獄卒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主子?這裡有哪門子的主子?放心,不單單是叫你家主子出去,待會也少不了你們的!」那個獄卒笑的不懷好意,伸手將我推搡了出去,然後重重地落上了牢門。
我才剛站定,就忽然被那個獄卒一把往前推去!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不曾摔倒。
「這位官爺,到底是何人想要見我?」我好不容易站住了身子,陪著笑臉問。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如今我再也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熙貴妃,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犯婦而已。所以再也沒有了可以揮斥方遒的資本,只能小心翼翼地給人賠笑臉罷了。
「囉嗦什麼,到了你就知道了!」那個獄卒很不耐煩地呵斥一聲,一下子牽住了我的鎖鏈,更加用力地將我往外拖去。
我腿上並沒有力氣,一下子被他拽到地上,膝蓋摔得奇痛無比。慘呼著撲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卻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同情。
相反,在這裡的人大都是皇家重刑犯。大家都是在等死罷了,所以見到我摔疼了,臉上也只是漠然的神情。
「主子,主子你有沒有怎麼樣啊!」羅衣撲在牢門處巴巴看著我,眼裡儘是關切的目光。
「我,我沒事——」我掙扎著爬起來,還沒等說完一句話呢,早被那個獄卒一把推搡出門去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饒是我再脾氣好,此刻也壓不住渾身的火氣,忍不住發起火來。
「主子息怒,才剛在裡面,人多口雜,所以小的才作此一出。主子莫要怪罪。」那個獄卒忽然單膝跪地,如是說。
我一怔,仔細端詳這個人的臉,發現我真的不認識他。
「你,你到底是誰?」
「逢恩是我親哥哥,我是逢恩的弟弟,我叫李四。」李四如是說。
「你是逢恩的弟弟?難道是逢恩叫你來的?他在哪裡?我要見他!」聽到逢恩的名字,我瞬間覺得自己碰到了救星一般。
「我哥現在正在外面候著,他是偷著進來的,主子千萬記得不要聲張。悄悄見一面也就行了。」李四輕聲道,引著我到了一個秘密的小房間裡。
我推門進去,果然見逢恩正站在屋子裡等著我,瞧見我來了,趕緊站了起來:「四兒,你出去守著,別叫其他人進來啊。」
李四答應一聲,便忙悄悄走了出去,虛掩上了門。
「主子,您受苦了!奴才來遲了!」逢恩趕緊給我跪下,哭得老淚縱橫。
「快起來,如今我已經不是什麼貴妃主子了。受不得你這一拜。」我忙上前,扶起他來。
逢恩並不起來:「主子在這裡面受了這些天的苦楚,逢恩都無能為力,實在是逢恩罪該萬死啊!主子對逢恩大恩大德,逢恩沒齒難忘,如今卻——」
「時間緊迫,此刻並沒有時間讓咱們來訴苦了。你快些起來,告訴我外面到底如何了。」我冷靜道。
逢恩便擦擦淚,趕緊站了起來,將我脖子上的枷鎖除掉了,給我倒了一杯熱茶道:「叛軍及其逆黨都殺的差不多了,餘黨也都清理地差不多了。現在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掣肘的人已經都被皇帝清理地差不多了。」
「如今在野的,提拔上來的,都有誰?若是皇上如此痛下殺手,那麼前朝還有誰可以助凌燁管理天下呢?」我詫異道。
「皇上開了推恩制度,說是叫天下人推舉賢人。若是考核成功、情況屬實,那麼便可以直接上任了。之前也都是士族門閥把握著朝政,如今皇上削了他們,自然會有寒族頂上來。寒族又都是一窮二白五窮六絕的,不會像是士族門閥那樣牽牽連連的,也好操控多了。」逢恩有條不紊地分析著。
我點點頭:「那軍政呢?孫驍死了,誰頂上來了?邊關可還安寧?」
「韓文虎頂上來了,他本就是孫驍手下的一員猛將。這個人聲明在外,也是讓人聞風喪膽之徒。所以有他坐鎮邊關,倒也不怕那樣多。最關鍵的是,韓文虎他是個孤兒,主子可知道養大他的人是誰嗎?」逢恩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
「是皇上。」
「是皇上?怎麼可能?皇上跟那韓文虎的年歲也相差不大啊。」我越發詫異起來。
逢恩感歎了一聲:「說起來也不得不讓人佩服皇上的遠見卓識,原來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早已叫人在全國各地招攬能人異士了。韓文虎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孤兒,因為力氣大所以被皇上用其他人的名義招攬了。後來便秘密地派人軍中效力。為了不暴露他跟皇上的關係,韓文虎那真的是從小兵一步一步血拼上來的。所以除了皇上之外,天下再無第二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個韓文虎也不簡單,這次孫驍叛變,就是他一個人從內部不動聲色地瓦解了叛軍。所以才一夜倒戈,將孫驍這個逆賊一下子拿下了!韓文虎是個孤兒,皇上自然不用擔心他有什麼士族門閥之爭。所以說咱們的皇上,想想就覺得讓人——」
「讓人不寒而慄對嗎?」我冷笑一聲,接過了逢恩的話。
「主子……」逢恩看我一眼,便低下頭去,不敢再答言了。
我從鼻子裡哼出一口冷氣,只覺得心煩躁不已:「有沒有酒?本宮想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