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扶我起來!」我咬牙切齒地對羅衣說,抓住她的手,強行命令自己撐起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口巨大的酒甕走去。|
屋子裡光線極暗,今日又是陰雨連綿不斷,只能模糊分辨出裡面到底有什麼。
可是越是這樣陰暗的光線,越是顯得這屋子越發的陰森可怕。
我只見那一口大翁陰沉沉的佇立在那裡,甕邊上全都是未乾涸的血跡,地上汪著一地的酒液,濕漉漉的。腳踩在上面,一腳的濕泥一腳的血跡。
我擰緊了眉頭,看著自己一雙潔白的鞋子踏在了這泥濘的地方,鼓足了勇氣朝徐惠看去。
半人高的大翁,她就這樣被人扔在了裡面,隨著酒液浮浮沉沉,只能看見她的一顆頭露在了外面,其他的身子部分外面是看不到,我也不想看。
「你,你為什麼還可以活著?」我皺眉問她。
她被黑髮覆蓋的臉上似乎浮現了一點微笑:「因為我曉得熙貴妃娘娘要來看我,所以有幾句極重要的話想要囑咐給熙貴妃娘娘聽。」
「你本是我的手下敗將,你說的話對我來說未必有用。我為何要聽你的。」我冷聲道。
「為何要聽我的?」徐惠忽然慘笑兩聲,「貴妃娘娘可以選擇不聽。千萬別等到落到跟我一樣的下場的時候,在酒甕裡才想起要後悔!」
她此話說的極其陰毒,由不得我不聽.)
「你且說。」我問。
「我這裡有個秘密要告訴熙貴妃娘娘,只是希望娘娘答應我一個要求。」她盯著我,陰森森得說。
「什麼要求。」
「徐惠死不足惜,希望貴妃娘娘多多照顧我的萱和。她自小可憐,現在我又這樣。希望貴妃娘娘不要把我是怎麼死的告訴萱和,我怕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她央求我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既然如此說了,我自然不會將你的,你的事情告訴萱和。」我歎一口氣道,「只是,本宮並不能保證其他有心人會不會告訴萱和。你要知道,後宮之中有無數張嘴,就算本宮不說,其他人也未必不會說。」
徐惠臉上浮現出一個極其慘白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生來這個皇家,便是受苦受罪的命了。也罷,是我們娘倆兒命不好罷了。徐惠只恨,恨自己無能,現在落到如此境地,導致自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無法保住。」
「你也不必如此說。」面對一個四肢被砍斷扔進酒甕裡的人,我始終是無法硬起心腸來,「萱和她現在在太后的重華宮中由太后撫養,想必是萬事順心的。你要知道,太后此次復位,身邊並無一個孩子,只有萱和一個孫女。就算萱和腦袋有些不靈光,畢竟也是皇家骨血。太后跟皇后決裂如此,皇后有了一子一女,太后為了維持後宮的穩定,勢必要好好對萱和的。而且本宮在太后的面前也是能說得上幾句話的人,本宮定然會為萱和公主說些話的。你只管放心吧。」
徐惠點點頭,瞧了瞧我,忽然笑笑:「我以前只是恨你,恨你心狠手辣。你當初奪走葉雲孩子的時候,那樣的心狠手辣,當真是不顧及半分的姐妹情分。我,我瞧不過她那樣的可憐,所以才所以才——可是後來,我瞧見你——哎,這深宮之中,又能有幾人天性就是壞的呢?」
我輕輕一笑,不置可否:「後宮之中從來沒有人壞人,有的,只是身不由己的人。今日就算我恨足了你,可是瞧見你受此酷刑,我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孫貴嬪她在皇后的面前說你告訴她吃了春藥可以早日懷上龍裔的事情,皇后這才勃然大怒的。」
「呵呵,她倒是要勃然大怒了。舒天眉,我徐惠這一輩子鬥不過你,未必其他人就鬥不到!你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徐惠忽然如此對我說。
我走進她的身邊,略微低下頭,卻聽見她在耳邊對我說:「鳳藻宮之中,有——」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抽搐了一陣,接著便兩眼翻白,頭無力地滑入了巨大的酒甕之中,陷入了那一場的血池之中了。
我呆住,忍不住伸手想要將她拉起來,問問她到底鳳藻宮之中有什麼,到底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還沒告訴我。可是她下墜的速度太快,我卻只能拉住她的一把濕漉漉的頭髮,其他的便再也沒有什麼了。
「徐惠,徐惠?」我忍不住探身上前想要看看她到底如何了,卻被羅衣拖住。
「主子,惠妃她,她已然死了——」
「去了?」我仍然不敢相信一般,「她剛才還,還好好的。」
「主子,她去了。」羅衣語音裡已經帶了微微的哽咽,將我拉到外面去,她自己在酒甕前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惠主子,您安心走吧。下一輩子一定不要再投生在皇家,不要再成為皇帝的女人了,也不要再跟皇家有什麼瓜葛了。羅衣磕三個響頭給您,就算是報答了您當日對羅衣提拔的恩情了!您放心吧惠主子,萱和公主那裡有我們呢!您放心上路吧惠主子!」她一邊哭著,一邊給徐惠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算是報答了當年徐惠對她的恩情。
「死者已逝,生者節哀吧。羅衣,惠妃已經解脫了,你我再多留不益。還是叫侍衛大哥們盡早將惠妃的屍身收斂了,及時送她上路吧。」我上前一步,輕輕將羅衣拉了起來。
羅衣哭的已經滿臉皆是清淚了,可是卻還是點點頭:「嗯,讓他們送惠主子上路吧。」
我歎口氣,正準備帶著羅衣離開,誰知道上去打撈徐惠的屍體兩個侍衛忽然啊了一聲,似乎是瞧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似的。
我覺得詫異,忙回身問:「怎麼了?是發現了什麼了嗎?」
「貴妃娘娘,您瞧瞧這酒甕裡,酒甕裡似乎有什麼呢,甚是奇怪。」其中一名侍衛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