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輕暖嚇得俏※臉有些發白,卻還是硬氣道:「羅衣,你是什麼樣的身份,本宮是什麼樣的身份,且本宮還懷著皇子,你敢動本宮一個指頭試試看?」
「噢,差點忘了妹妹也是有身孕的人了。|」我唇邊揚起一個極其單薄的笑意,凝眸瞧向孫輕暖那張嬌憨的小※臉,沉聲道,「主子不知道規矩,貼身的侍婢最應該罰。羅衣,你就賞瑞珠一百個巴掌吧。好好地讓她替她主子擔著,別叫她主子整日裡這樣的張狂了。」
「是。」那羅衣聽令,早已上前去,一把將那瑞珠拽住了,狠狠地一個耳刮子便抽了上去!
那瑞珠還要掙扎,如何能敵得過羅衣的力氣?羅衣早將她按在地上,一個耳光接著一個耳光地抽了過去,聲聲響亮,迴盪在這空曠的雨花台中,讓人不由得震驚。
我冷眼瞧著那一眾小妃嬪,卻見她們早已嚇得乖乖跪倒在地,顫巍巍道:「臣妾等給靜妃娘娘請安,靜妃娘娘萬福金安!」
「金不金安的,也不是你們嘴巴裡說的算。本宮知道,你們一個個嘴巴上說一套,背地又是一套。不過有些人以為本宮成日不願意出來閒逛便以為本宮不中用了,告訴你們,本宮得意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我冷聲說著,踏著羅衣抽打瑞珠耳光的聲音輕輕走到了孫輕暖的跟前,冷冷的俯視著她。
「孫貴嬪,你不要忘了,當年本宮有本事叫你差一點兒選不上秀女。今時今日本宮依然有這個本事,叫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孫輕暖瞪著我,眼裡閃著桀驁的光。像是一隻小鷹,豁然露出了她原本的面目。
她是這樣的清傲的一個人,身上帶著軍人世家孑然的傲氣——只是這樣的人,如何就肯在選秀的時候做出那樣委屈可憐的樣子來,竟然連我跟皇后一併全都給蒙在了骨子裡。
心底不由得對這個孫輕暖多了幾分的警戒,只是她再怎麼樣的桀驁不馴,始終還不是被我壓了一頭,翻不得身?
那孫輕暖的神色微轉了一下,仰起頭來盯著我道:「靜妃娘娘,你可以壓得住我一時,未必能壓得住我一世。我勸靜妃娘娘也學一下皇后娘娘,沒事的時候也多在屋子裡養養病吧,別沒事到處亂跑,操一些不該操的心。|」
我淡然一笑,笑容淡薄如夏初的蘆花,模模糊糊的只是看不清楚:「皇后是皇后,本宮是本宮。本宮雖然是靜妃娘娘,好歹也算是正一品的,總比你這個正三品的貴嬪要大得多吧。你如今——」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卻忽然瞧見那孫輕暖嘴巴一扁,一串兒晶瑩剔透的淚便沿著腮邊滾落了下來。
「嗚嗚嗚嗚——你欺負我!」她忽然作此一說,我倒驚住了,實在不知道她又要唱的哪一出。
可縱然不知道她唱的是哪一出,心底的厭惡終究是一層一層的逼仄上來。
我越發的冷漠起來,喝止她:「做什麼又哭了?你這是哭給誰看呢!逍遙宮這裡豈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那孫輕暖哭的越發委屈傷心起來,我正待要再發火,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男子蒼勁有力的聲音。
「舍妹想必是看到哥哥了,所以一時又鬧了小孩子的脾氣,還望靜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我心頭一跳,猛然一轉身,站在身後的可不就是孫驍麼?
只見他一身的玄色衣袍,腰間纏著一條棕灰色皮質腰帶,頭上挽就一個髮髻,倒是乾淨利落了許多。
只是,為何他會忽然在此?
「孫將軍。」我不慌不忙的轉身回來,「好些日子不見,將軍可還好?」
「靜妃娘娘。」那孫驍便上前來,單膝跪地,跟我行禮。
我也並不著急叫他起來,只是微笑道:「將軍是有功之人,日夜駐守邊關備極辛勞,還能如此守禮,當真是叫本宮感佩了。常聽人說如今的一等忠烈將軍不但在戰場上殺敵勇猛,便是在禮義上也是絲毫不懈怠的。本宮起初不信,今日信了。」
他情知我話中有話,也並不敢起身:「昔日祖父、家父都嚴格教導微臣等人,是以微臣雖然是一介武夫,與禮數上是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的。」
「既然是家學淵源,看起來孫老爺子終究是多多偏心將軍的。否則何以只教會了將軍禮義廉恥,並沒有教會孫貴嬪呢?」我嫣然一笑,出口的話卻再也不是溫和無關痛癢的話了。
「你!」孫輕暖終於按捺不住,便要上來跟我理論。去早被孫驍攔住:「輕暖,不可造次!還不快跪下!」
那孫輕暖瞧見哥哥如此說,再萬般的不情願也只得跪下:「哼!」
「靜妃娘娘,都是微臣管教不力,才導致了舍妹如此的頂撞娘娘。還請娘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她這一回兒吧。」孫驍道。
「饒恕她?」我冷笑一聲,「本宮何曾想要難為她?只不過是代將軍好好教導教導妹妹,學一學禮數罷了。如今本宮微微責罰孫貴嬪一句將軍已然心疼受不了了。那當日將軍拜託本宮事情的時候,為何不曾告訴本宮你的好妹妹心中真實所想?若不是本宮福大命大,皇上顧念本宮還有腹中的胎兒,你以為本宮還可以平安無事的站在這裡,跟將軍好好說話嗎?本宮一直認為孫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子,沒想到將軍居然是個步步為營的陰險小人!」
我說的自然是當初他拜託我不要孫輕暖入選的事情。我自然是盡己所能幫他達成心願,眼看就要得逞,誰知道卻被孫輕暖倒打一耙,指責是我故意使壞,這才毀了她的入宮計劃。
當日若不是姑姑忽然出現,吸引住了凌燁的視線,此刻我命休矣。
孫驍頭越發的低了下去:「這件事情,確實是微臣做錯了。可是微臣從沒有一分想要害娘娘的心。為了證明微臣對娘娘的心意,微臣今日還特送了一件大禮給娘娘,娘娘看後若是不喜歡,再責怪微臣也不晚!」
「大禮?你能有什麼大禮送給本宮?」我看向他。
「是——」那孫驍才要說什麼,忽然凌燁從雨花台上走下來,瞧見我們這陣仗,不由得笑笑,「這是怎麼了?怎麼朕的大將軍跪在朕的愛妃腳下?難道孫驍你也拜倒在了靜妃的石榴裙之下麼?」
孫驍不覺赧然起來,我淡淡一笑,忙叫他們站起身來,自己便走到了凌燁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道:「皇上又打趣臣妾了。」
「數日不見你,慪你一笑罷了。如今天氣越發的熱起來,你可還好?」凌燁低頭問我,語氣並無見分毫的生疏。
我忽然想起在驛站的時候他告訴我的「放心」二字,只覺得如今聽起來倒是心裡暖洋洋的,便點頭道:「臣妾很好,多謝皇上記掛。」
「今日朕非要叫你來,實在是有客從遠方來。再者說聽聞孫驍從邊關帶來了幾樣新鮮的東西,所以特意叫你來看罷了。」凌燁握住我的手,溫厚道,「宴席都已經備好了,咱們幾個也快些進去吧。莫叫他們久等了。」
「是。」我微微笑笑,只得如是回答。
凌燁瞧了瞧站在一旁委屈的孫輕暖一眼,忽然伸手給她:「瞧這委屈的樣子,許是見了你的哥哥所以開心了?來朕這裡吧。」
那孫輕暖恨恨得剜了我一眼,終於沒說什麼,只是跟著凌燁進去了。
我隨著凌燁徐徐步入雨花台內,皇后早已盈盈立於門口等候。今日喜慶,為了顯得莊重,皇后也難免打扮得莊嚴一些。一身正紅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枝枝葉葉纏金繞赤,捧出頸上一朵碩大的赤金重瓣並蒂牡丹盤螭項圈,整個人似被黃金鍍了淡淡一層光暈,中宮威儀,十分華貴奪目。
其他妃嬪也不肯在服飾上落了半分,皇后身邊的黛貴人一向都是掐尖要強的,今日更著一身淺一色的緋紅蹙銀繁繡宮裝,玉色印暗銀雲紋,流暢的姿態愈加顯得只以碧璽裝點的她身姿飄逸。我瞧著她鬢邊並沒有過多的裝飾,只簪以幾朵合歡花。在眾人的胭脂水粉的香味中,更多了幾分的清越之態。
其他人倒是也用心打扮,只是不如黛貴人今日這樣的用心,就連凌燁瞧見了也不由得說:「寶黛今日打扮得倒是合宜,讓朕想起了一首詩。」
「不知道皇上所想的是什麼樣的詩呢?」林寶黛依然做小女兒情態,只是她雖然也口無遮攔,卻跟孫輕暖是兩個樣子。孫輕暖是嬌憨,她便是明艷張揚。如此一看來,還是林寶黛的樣子更容易讓男人心折一些。
畢竟,小女孩家的情態偶爾吃一點還可以。若是吃的多了,男人恐怕也沒空去日夜體貼她的小女兒心意。
而且孫輕暖現在正懷著身子,總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方便的伺候皇上了。
此時此刻皇后才將林寶黛推出來,不可謂不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