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請您先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您是如何跟錦心認識的,又為何要承她的情。那日錦心到底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慈寧宮,又為何會拉著文青說她終於也能跟文青共享一個秘密了!請姑姑一定要告訴長歌,不然長歌心中永遠無法釋然!錦心她從小跟我一起長大,雖未主僕,實則情同姐妹。她那樣不明不白的去了,我心裡日夜不得安寧。」
靈犀聽我說了這番話,低頭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歎口氣道:「其實,錦心姑娘是替我而死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才要接著問下去,奈何忽然從大殿中傳來一聲咳嗽聲:「誰,誰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說話呢?快給哀家滾進來!哀家不怕你們!」
「哀家?難道這是太后住的地方?」我才要轉身問靈犀,卻發現她早已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既然她將我帶來這裡,就說明太后這裡肯定有我想知道的答案。也許她不方便說,所以只是借由太后的口告訴我那夜的慈寧宮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想到這裡我精神抖擻起來,揚聲道:「太后,是我,長歌。」
深深的大殿中卻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回聲,好像剛才我的問話也被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了一樣。
我鼓起勇氣,輕輕踏進大殿之中,卻見四周空空蕩蕩的,沒有傢俱也沒有半個人,大殿中也並沒有點燃蠟燭,倒像是鬼城一樣的寂靜。
我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幸好此時月亮出來了,清幽的月光照入其中,卻見內廷之中一片清明,有一簾白紗在隨風擺動,白紗後面依稀可見一個人正躺在床上。
我知道那便是太后了,便趕緊在白紗前跪下,恭敬道:「太后娘娘,臣妾殷長歌來給太后娘娘請安了。不知道太后娘娘鳳體是否一如既往的康健呢?」
「我這個老婆子是死是活還有人管嗎?」太后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怨恨。
「太后娘娘不要這樣說,六宮上下誰人不盼望著太后娘娘早點好起來。」我跪在地上說。
「你進來吧,隔著簾子,說話總也不方便。」太后歎息道。
「是。」我努力支撐起身子來,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
太后正躺在寬大的床上,四周並沒有一個侍奉的人,我不由得驚詫:「何以這裡沒有一個人侍奉?」
「哀家不用他們。用他們的話,哀家怕是早已去見先帝了。哀家身邊統共那麼幾個可靠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哀家又何必再做孽呢。」太后唇邊勾起一個冷笑,「你還來這裡見哀家,可見是膽子不小的。你就不怕哀家的好侄女治你的罪?」
我淡然一笑:「太后瞧瞧臣妾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全都是拜皇后所賜。臣妾已然這樣了,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最後也只剩下爛命一條,皇后想要拿,儘管拿去吧!」
「呵呵。」太后忽然笑了笑,沉聲道,「你倒是很沉穩,不枉哀家培養你一場。既這麼著,扶哀家起身吧。」
「是。」我忙上前,輕輕扶起了太后,卻見太后的雙腿似乎也不能動了。
「太后,您的腿……」
「上次火海裡死裡逃生,吃了太醫們開的幾服藥,這腿就徹底不能動了。哀家口渴,給哀家倒杯水來喝吧。」太后道。
「好。」我趕緊給太后倒了一杯水,誰知床頭放著的茶壺裡全都是涼了的茶水,我本想重新泡一壺,奈何太后一把奪過茶杯來,仰頭一口氣喝乾了茶水道:「眼下不比以前了,哪裡就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煮茶喝。有這口冷茶喝著也算是瓊漿玉露了。」
「太后——」我瞧見太后這落魄的樣子,不由得心酸起來,「您,您怎麼——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您!您好歹也是太后啊!」
「傻孩子,正因為我是太后,所以他們才越要這樣對我。」太后喝完了茶,便輕輕靠在錦被之上,瞧見我一臉的淚水,不由得笑笑,「我還說你長進了,怎麼還是這樣的不中用!你若是有我那皇后侄女半分的能幹,此刻也不必如此狼狽。」
「皇后娘娘英明決斷,長歌自問不及她萬分。」我黯然。
「尋常我倒是看著你殺伐決斷甚是幹練的樣子,沒想到你竟然也只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罷了罷了,哀家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呢?哀家自己不也是落到了如此下場?」太后唏噓一笑,笑容中有著不盡的哀傷跟落寞。
「太后,臣妾只覺得好累。在後宮之中,臣妾所親所愛之人一一離臣妾而去,臣妾真的覺得是生無可戀了。」我搖搖頭,只覺得渾身都疲憊不已。
「既然活下去,為何還要如此辛苦的活著。後宮這麼多的亭台樓閣,池塘懸崖,隨便一個,你都可以了結自己的性命,為何還要繼續在這裡掙扎?」太后看向我,一雙利眼之中閃爍著鋒利的光芒。
「這……」我亦然不能回答出來。
是啊,為什麼我既然覺得如此痛苦,卻還是如此貪戀這個色身呢?
「既然不想死,那便好好活!」太后陡然一聲大喝,震醒了我。
「臣妾,臣妾不想死,臣妾想好好活!還請太后指點迷津!」我一下子在太后的跟前跪了下來,懇求道。
「你不行。你太心慈手軟,而且又瞻前顧後的。哀家不會再在你的身上浪費力氣的。」太后搖了搖頭,「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太后,雖然長歌心慈手軟難當大任。可是長歌也知道,太后心裡的這一腔怨氣跟怒火,想要再找第二個人來輔助太后,恐怕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太后如今坐困愁城,皇上早已將太后層層圍困了起來,試問太后又到哪裡再去培養新人來實現太后的宏圖大業呢?太后雖然看不上長歌,可是眼下也只有臣妾才能夠懂得太后,可以助您一臂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