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衣點點頭去了,我又看了一會兒賬冊方才說:「還有惠妃姐姐那裡,臣妾那日瞧著萱和公主,公主一身的衣服都是半新不舊的。想必那起子奴才們也苛責她們娘倆兒。皇上——」
「惠妃那個人,你離她遠一點兒。她整日閉門不出的,朕知道她是故意給朕吃心呢。你又何必熱臉去貼了冷屁股上去!」凌燁神色都是淡淡的,想來對惠妃母女著實也沒有多大的感情。
我嗯了一聲,心想凌燁既然不關注惠妃,那麼我就悄悄地叫人送了東西去,想必他也不會去查問的。
伺候凌燁用完膳,他便在屋子裡睡了。我在香爐裡蓄了一把凌曦香,便仍然轉身出去了。
羅衣回來,說是葉雲知道了,明日就搬去梨香苑。我想想梨香苑那邊又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安排,便親自帶著羅衣還有一班子奴才去打掃修整梨香苑,也省得到時候什麼都不齊備。
梨香苑雖然離我的含章殿不遠,但是地段卻很偏僻,是一處極幽靜的小苑子,總共也就有三進。
因為院子裡種著三棵梨樹而聞名,如今也是秋初,黃澄澄的鴨梨掛在樹梢上,倒是分外惹人喜歡。
錦心瞧著這梨子就高興,說是摘一些來好做成梨子醬給玉瓏送去吃。我便叫她自去樹上摘梨子去。
誰知她上了梨樹上,才摘了一會兒便悶聲不吭地飛了下來,小臉氣得煞白煞白。
「怎麼了?梨子又怎麼得罪你了?」我瞧見她眼裡居然都有眼淚在打轉,忍不住便問。
「你別問了!」誰知她像是吃了炸藥一樣的頂了我一句,自己轉頭就跑出去了。
「這瘋丫頭!」我低低罵一聲,還是不放心,便跟在後面跑了出去,卻見錦心一溜煙地往梨香苑後頭的一個茂林密佈的小山丘上跑去了。
我急忙跟上去,誰知才剛進到小樹林裡,就聽見錦心怒極的聲音:「文青!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你招惹了一個兩個還不算!怎麼現在又有相好的了!皇上都給咱們賜婚了!你怎麼還是不知足呢!」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皇上只說了叫我娶你,沒說不准我再娶別人啊。怎麼,你還過門就想當我的家做我的主了?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吧!」文青吊兒郎當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我就管的!你是我的男人,我不許你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錦心聽起來很是憤怒。
「錦心姑娘,論理這也沒我說話的份兒,可是你如今這樣胡攪蠻纏,還要動手打人,我靈犀就看不下去了。我跟文大人不過是在這裡偶遇罷了,你若是這樣一味的吃醋胡攪蠻纏的,別說文大人了,這天下還有男子敢娶你嗎?」靈犀的聲音冷冷地傳來,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她怎麼在這裡?為什麼會跟文青在這裡見面?這樣隱秘的地方,若說是偶遇,鬼都不相信。可是若不是偶遇,難道錦心說的是真的?這文青心底真正喜歡的竟然是靈犀?
也對,靈犀跟錦心一樣,都是冷冷的,武功又好。難保文青不會見到類似靈犀的錦心動情。
只是他這樣做未免也太可恨了,錦心雖然是個丫頭,可也是第一流的人品。我自己做了別人的替身也就罷了,我如何能容忍錦心再跟我一樣遭這樣的罪!
所以我即刻挺身而出,維護錦心道:「錦心,他既然這樣嫌棄你,咱們便不嫁了!這天下好男兒多得是,你為何非要嫁給他不成?你回來,本宮再給你另外選一門好的親事便是了。」
文青靈犀見我也來了,俱是一愣。但是文青迅即又冷笑道:「德妃娘娘既然如此說了,錦心姑娘你便請回吧。在下也未必非你不可的。」
我冷冷一笑,十分不屑地看向文青:「文大人不需這樣費心。本宮的丫頭,本宮自然會替她操心。只是文大人既然喜歡太后身邊的人,恐怕文大人自己是開不了這個口的。本宮向來有成人之美,不若本宮就親自回稟了太后,讓她將靈犀姑姑賜予你,你看可好?」
「不可!」我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靈犀跟文青的臉色竟然齊齊轉變了。
我只當他們的醜事被我戳穿了,所以才這樣惶恐,於是反倒得意了,牽著錦心的手便要走開,誰知忽然脖子一痛,接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脖子微酸,睜眼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我坐起身來,打量四周,卻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什麼書房的樣子。
屋子倒是十分整潔,牆上掛著一幅畫,只是被一層薄紗輕輕覆蓋住了。倒是旁邊的一行詩我瞧得清楚:「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我站起身來,走到那幅畫前,才要伸手揭開那層薄紗,卻聽見有人冷喝一聲:「別動!」
我一驚,才只看一眼那幅畫,只看到一個裙裾,便不由得鬆開了手。
轉頭看去,卻見文青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門口。見我站在那幅畫前,他倒是一臉的緊張,上前來一下子擋在了我的面前,毫不客氣道:「看什麼看!懂不懂尊重別人的**啊!」
「**?」我冷笑,「恐怕文大人將本宮擊暈了私自帶到這裡來,也沒有問過本宮到底在不在意**被侵犯吧?」
他被我的話一頂,頓時不知道說什麼了。我冷哼一聲,轉身輕輕走到他的書桌前,見他正在看鬼谷子的兵書,不由得冷笑一聲:「想不到文大人一介酷吏,書房裡倒是雅致得很。只是不知道襲擊妃嬪、擄掠妃嬪,又該當何罪,又該受如何的刑法呢?本宮只擔心文大人的事跡一暴露,就再也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來對美人圖參悟兵法了吧。」
「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微臣舒服日子過的太多了,正想著吃點皮肉之苦呢。若是娘娘不介意讓微臣輕薄一下,微臣肝腦塗地,死不足惜。」他薄唇勾起一個淺笑,清淺的眸子中蕩漾著一抹輕笑,斜斜地倚靠在牆上看著我。
「果然是色膽包天。」我嗤笑一聲,走到他的跟前,冷冷道,「本宮瞧著你這幅樣子就覺得噁心。若不是錦心她喜歡你,你連替她提尿壺都不配!今日之事本宮就當沒發生過,也沒看到過你跟其他女人拉拉扯扯的。不過你要答應本宮,從此之後你必須要對錦心一心一意的,若是再讓本宮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本宮即刻告訴皇上跟太后,將你跟靈犀的事情爆出來,到時候本宮倒是想要看看你有幾個腦袋!」
他聽我這樣一講,像是放下了千斤的重擔一般,俊朗的臉上瞬間又是那樣的吊兒郎當的神情了:「完了完了,我這一輩子可就算是有把柄捏在你的手裡了。你可不要拿著這個錯處拿我一輩子吧。」
「本宮當然要盡全力用。」我輕輕一笑,趁著他放鬆的剎那,伸手去一下子揭開了那被薄紗蒙住的美人圖,「本宮倒是想看看,這上面到底畫的是誰,你為何要這樣遮掩著,到底是哪家的天仙化人,你還要這樣——」
輕輕的薄紗被我扯下,當那畫中人的臉闖入我的眼簾時候,我陡然愣住了。
畫中的少女分明長了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在燦若煙霞的桃花林中,那少女笑得那樣的明媚。
那少女穿了一身青衣,卻奇異地跟這粉紅色的桃花如此的相映成趣。而且那少女手中明明執著一隻竹笛,輕輕地別在身後,正坐在巨石上,笑意盈盈地揚眉看向遠處。
這,這,這分明是我,絕對錯不了。
可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什麼時候見過文青?不,絕對沒有,從沒有過。在我的記憶中,從沒有過文青這樣的一號人物過。
那他是何時見到的我,還畫下了這樣的一幅畫?
我正在怔忪,忽然聽見耳邊傳來文青的低語:「瞧娘娘的樣子,怕是全忘了吧。」
「呵呵。」我乾笑兩聲,不動聲色地離他遠遠的,「本宮從未記住,何來忘記?若說忘記,怕也只是某些人自作多情而已。文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凌燁的寵臣,竟然還私自收藏著這樣的一幅畫。本宮不知道你今日帶本宮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本宮卻知道,文大人閒極無事,倒還是將心多多放在朝堂之上吧。有些不屬於大人的東西,只會像去年的桃花一樣,開敗了就再也不會再來了。」
「桃花年年敗,卻年年開。」文青難得收斂起了臉上輕浮的笑意,眼底換上了一抹神情。只是這樣的神情,我卻是更加承受不起的。
「桃花無意隨流水,流水不過是一個媒介而已,多想只會自尋麻煩。文大人,今日言盡於此,文大人好自為之吧。」乍然遭逢此事,我亦不知道該如何做,倉促轉身只想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