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採取你們大家之前說的那個計劃。現在文青已經開始懷疑了,以後懷疑本宮只會更多。本宮若是示弱,自動棄權,那麼之前本宮辛辛苦苦所營造的一切也全都會被人輕易得手。到時候凌燁可能會感念玉瓏是他的孩子而網開一面饒過雲姐姐。但是雲姐姐失寵已久,如何有能力保住這個孩子。皇后定然會將本宮連根剷除,到時候後宮中更無一人可以與她相抗衡,她再掉轉頭來對付玉瓏跟雲姐姐,不過就是碾死一隻螞蟻的力氣罷了。若我此時便偃旗息鼓,那麼就等於是將自己放在砧板上任人宰割!這樣不是保護雲姐姐跟玉瓏,而是在害她們!當務之急不是個人鬧情緒的時候,眼下已經到了非常凶險的時刻,一步錯,滿盤皆輸。已經過去八天了,還有二天,本宮需要周密部署才是。錦心,你即刻去通知二哥,讓他來含章殿。將羅衣跟文繡也都叫進來,本宮要立刻商量下一步的對策!」我沉聲吩咐她。
錦心見我終於回心轉意,激動的眼中帶淚,卻只是說:「奴婢知道了,奴婢這就去。」
她自去了,我便來到寢殿之中,從奶娘的懷抱中抱過了玉瓏,摟在懷中疼愛的看著她。
她又睡了,這麼大的小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整日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快活極了。
我看著她粉嘟嘟的小臉,只覺得一股莫大的力量瞬間充盈我的全身。
「寶寶。」我輕聲道,「娘親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兒的痛苦,不會讓你的生命有絲毫的不如意。娘親的命全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一會兒大家果然便都趕到了,我將自己的意思跟他們說了,包括剛才發生的事情,果然大家立刻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時大家討論完畢,便還按照之前所說的計劃行事。二哥自去接近葉雲不提,錦心也立刻趕到了文青那裡,正好藉著剛才的理由名真言順的「監視」文青。
文青果然無可奈何,為了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便只得叫錦心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羅衣跟文繡按兵不動,其實各有分工。文繡盯住含章殿,羅衣盯住宮內的一舉一動,嚴防忽然出什麼紕漏。
我一切照舊,只是擔心哥哥。晚上哥哥來了一趟,雖然滿臉的疲憊之色,但是卻說葉雲已經答應了。
我雖然覺得葉雲為了哥哥付出的未免太多,擔心這二人會不會又因此而再生事端。但是我瞧著哥哥的樣子十分難看,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這種關頭,少說一句少生枝節,我還是懂得。
十天的時間轉眼便過去了,按照之前的約定,早晨我只喝了一點點清水,便等待著文青的到來。
中午時分他便來了,我瞧著他從一個工具盒子裡取出一根長長的金針,不由得心裡還是發慌。
凌燁也忍不住皺眉,緊緊握住我的手,看向文青道:「若是德妃有任何差池,你也不必活了。」
文青淡淡笑笑,成竹在胸:「您就放一萬個心吧!我為了我自己的命,不也要打起一百萬分的精神來。」
儘管他這樣說著,但是凌燁卻也知道這穿心的痛苦不是那麼容易承受的。想了想便說:「有沒有麻沸散,用上麻沸散吧。」
「用倒是可以,不過用了血液中就存有麻沸散了,恐怕效力會大打折扣。」文青回答道。
「皇上。」我趕緊握住了凌燁的手,柔聲道,「臣妾知道皇上是為了臣妾著想,臣妾也知道皇上您心疼臣妾。只是皇上,您心疼臣妾,臣妾也心疼玉瓏。何況天下哪有母親不愛孩子的。今日別說是要臣妾的心頭之血,就算要臣妾的命來救玉瓏,臣妾也不會眨眼的。皇上不要多說了,讓文大人取血吧!皇上也不要在這裡看著臣妾受苦,臣妾怕您忍不住喊停止。」
「不!朕絕不離開!朕就在這裡守著你,一直守著你!朕答應你,絕對不會吭半個字的。」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目光堅定,行動也很堅定。
我知道再多說無益,再加上我心裡實在也是很害怕,所以便只得點頭應許了。
一會兒要下針了,因為是在胸口取血,所以必須要露出心口那一塊的肌膚來。女子肌膚是不可以給別人看的,何況我還是皇妃!只是如今為了救玉瓏的命,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文繡用剪刀將我胸前的薄紗剪開一個小圓洞,露出左心上的一尺見方的肌膚。
文青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點冷定的色彩,所以我倒是安心了許多。
他走到我的身前來,低聲道:「娘娘,得罪了。」然後便輕輕地撫上了我左胸上的肌膚。
儘管我極力忽略那種感覺,可是也不得不承認,被一個陌生男人摸胸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好受的。
何況那心臟的位置本就靠近左邊的胸部,所以雖然我極力忽視那種感覺,但是當他微涼的指尖摸上來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輕輕蹙緊了眉頭。
凌燁的目光已經要殺人了,我只得放鬆神情,輕輕拍了拍凌燁的手,安慰他。
凌燁這才稍稍平緩了一下神情,而文青則全神貫注的盯著我的左心房的位置,右手拈起長長的金針,慢慢地刺破我的肌膚,然後緩緩地推了進去。
我從未感受到那樣的痛楚,也幾乎就在那一剎那知道了什麼叫做「剜心之痛」。
金針一寸一寸地刺進我的體內,那種尖銳的痛楚讓我頃刻間渾身冷汗,我只得用全部的注意力去抵抗這種痛楚,但是卻無法擺脫。
我知道我不能動,因為我稍微一動便會命喪金針之下。於是我只得僵立在那裡,活生生地忍受著金針刺心的痛楚。
越到裡面,我越覺得難過。當那痛楚集中到一個點上的時候,我幾乎無法再繼續忍受下去了!
「啊!」我低聲哀叫著,感覺那金針推進了我的心臟之中。
在那一瞬間,因為極其大的痛楚,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道白光,呼吸都要停滯了。可是耳邊卻傳來文青冷酷的聲音:「娘娘,您必須保持清醒,不然這血無法抽出來。而且您必須要放鬆,放鬆。」
我已經痛到無法呼吸了,卻還是要頂住一切壓力,努力放鬆自己已經疼僵掉的身體。可是就在我試圖放鬆的時候,心上立刻又傳來一陣足以讓我死掉的痛楚。
我蹙眉,無視凌燁他們在我耳邊的焦急呼喚,努力跟身體裡的這根金針做著妥協。冷汗涔涔而下,我的衣衫全數濕透,大家都不敢吭聲,唯恐吵到我。
文青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是不忍還是其他的,我已經無從得知了。所有的精力都被用來對付這樣的痛楚,直到最後一刻,當文青緩緩抽出金針,低聲道「好了」的時候,我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一下子往後倒了去。
凌燁手疾眼快扶住我,將我虛弱的身子輕輕地抱在懷中,朗目中滿是焦急的神情:「長歌,你有沒有怎麼樣,你說句話呀,你這樣急死朕了,長歌,快說句話呀!」
我努力睜開眼,幽幽喘一口氣說:「我,我在呢……」
凌燁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再說一個字,我卻又再次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卻見凌燁正睡在我的身邊,將他的手臂給我當枕頭,而玉瓏則歪在父皇的懷中也睡的香甜。
心口的銳痛忽然化成了點點暖意,我歪著頭看著一大一小飽睡的樣子,不由得綻出了一個最幸福最滿足的笑意。
為了他們父女倆,我就算受再多的苦楚又算是什麼!
天色黑了下來,我輕輕佻起簾子,果然見文繡正在外面垂手侍候著。見我醒來,文繡忙上前來,低聲道:「娘娘醒了?」
「嗯,扶我起來。不要吵到他們。」我對文繡說。
文繡輕輕扶我起來,慢慢攙扶著我到了院子裡。
暮色四合,含章殿點起了燈籠數盞。在橘紅色的燈光中,我聞著香樟樹寧馨的味道,問她:「錦心跟二哥可是去了?」
文繡低聲道:「嗯,二爺跟錦心去了。」
「多久了。」我問。
「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如何這麼久還不回來。難道是出了什麼問題?」我蹙眉,「錦心又不是文青,自然不如他那樣的精通。萬一稍有差池,雲姐姐豈不是……不行,本宮要去看看她。」
「娘娘!」文繡拉住我,「此時去,引起其他人注意,豈不是功虧一簣?何況皇上跟小公主還都在屋子裡,你此時去,萬一驚動了他們,豈不是更不好?」
正說著呢,忽然聽見屋子裡玉瓏哇哇開始哭了起來,凌燁的聲音也從屋子裡傳來:「小乖乖,不要哭了,父皇在這裡哦。要找母妃呀,母妃在,母妃在,玉瓏不哭。」
以往玉瓏最黏凌燁,今日不知道怎麼了,怎麼哄都哄不好。凌燁著急了,在屋子裡喊我:「長歌,你去哪兒了?玉瓏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