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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八十八章 辭鳳闕 文 / 米橙子

    太后搶在她們前面說:「饒了你們的奴才已經是莫大的恩典了,你們奴才出去賭博,主子第一個該罰!去,都跪在佛堂裡抄經去!沒有哀家的命令,誰都不能起來!」

    抄經可比打板子輕鬆多了,主子們忙不迭地答應了,屁滾尿流地趕緊走了。

    一時太監跟主子們都走了,慈寧宮又恢復了往常的寧靜跟安詳。

    我仍然跪在那裡不敢起身,太后似乎頗為震怒,只說:「你願意多管閒事礙了哀家的事兒,讓哀家無法立威,那你就在這裡跪著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學習學習到底該如何做一個懂事的妃嬪。」

    我低著頭不敢說半個不字:「是,臣妾謹記老佛爺教誨。」

    她轉身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跪在雪地裡不敢動彈。

    想來也有些自嘲。本來不管我的事情,我也早知道太后存心要借此機會立威而已,卻偏偏同情心發作,救下本不該救下的人,結果搞得自己現在跪在雪地中受罰。

    雪越下越大了,細密且紛繁,交織成一張濃密的簾子,將天地的一切都蓋住,讓人無法看清分毫真相。

    奴才們的慘呼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單調而淒厲,越發顯得這宮中的時光宛如靜止了一樣。

    膝蓋漸漸麻木了起來,身子也漸漸凍僵了。我抬頭看向慈寧宮的點點燈光,等不到救贖的音信。

    若不是一乘轎子落在我的面前,我幾乎就要在這寂寂無聲的雪夜中暈過去。

    可是撲鼻而來的梅花香氣,還有那拖在地上的紅色紗練都讓我警醒。我抬頭,卻見看天香夫人那張絕色傾城的臉在我眼前閃現,而站在她身邊的便是咱們英明偉大的皇帝凌燁。

    一國之君就是不一樣,穿著厚厚的紫油貂皮大衣,頭上早有奴才頂著大大的華蓋,遮住了一切可能落在皇帝身上的落雪。

    後面的宮人們袖籠裡藏著滾燙的暖手爐,用自己的體溫為皇帝保持著等待替換的手爐,唯恐皇帝凍著了半分。

    相比起他,再比對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高低立現,判若雲泥。

    他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雙眸中是比這寒夜更要冷冽的東西。我不去看他,也不想看他,他那張臉我早已恨之入骨,刻在我的心肺間,不必看我也知道那張臉到底會是什麼樣子的。

    「喲,這不是殷貴人嗎?這樣冷的天,怎麼,太后也捨得罰您跪?」天香夫人摀住嘴,摀住一臉輕蔑的笑意。

    「臣妾犯了錯誤,自然該罰跪。」我壓根不屑於看她,逕自將目光投向那蒼茫的雪海之中。

    她冷笑一聲,才要說什麼,凌燁卻已經抬步走上前去了。她恨恨地瞪我一眼,便跟著凌燁往前去了。

    只是凌燁前腳剛進去,皇后的鳳輦也便到了。

    見我跪在那裡,皇后只是冷冷地掃了我一眼,便也急匆匆地趕了進去。

    我知道她是來給查良順求情的,只是她未免來的太晚了一些。恐怕查良順這樣的大頭目,已經被亂棍打死了吧。

    這各路人馬都聚集在了慈寧宮,可見待會的戲果然是熱鬧的。只可惜我要跪在這裡沒法看到裡面各路人馬針鋒相對的精彩場面,不然也不算是白白在這裡跪了一場。

    才這樣想著呢,隨喜姑姑便來到了我的身邊,溫聲跟我說:「貴人,太后傳你進去呢。」

    「傳我進去?」我有些愣,「太后為什麼現在要傳我進去?」

    「貴人進去便知道了。」隨喜仍然很溫和地說。

    我只得站起身來跟在隨喜的身後朝慈寧宮走去,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吵鬧的聲音。仔細一聽,卻原來是皇后的。

    「母后,查良順他雖然犯了這樣的大錯,可是請母后看在兒臣的面子上從輕發落他吧。自從兒臣入宮以來,都是他在照顧兒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皇后這些天想必是病的久了,說一會兒話就咳嗽幾聲,聲音嘶啞,聽著讓人不落忍。

    「哀家難道不想饒了他?這宮規是老祖宗定的,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太后的聲音聽起來陰沉沉的,一點兒也不快意。想必也是因為自己的決定被皇后衝撞了。

    我在窗外止住了腳步,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這屋子裡正是明爭暗鬥的時候,我一個外人進去幹嗎,添亂嗎?

    看到我止住了步子,隨喜便繞我的面前來問:「小主,如何不走了?」

    我淡淡笑笑:「太后怕是事情正忙,待會我再進去吧。」

    隨喜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仍然站在我的身側不吭聲。

    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將全副注意力放在了偷聽上。

    慈寧宮內正酣戰,皇后步步緊逼,毫不退讓:「母后,若是您今日不饒恕查良順,兒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母后分明是怪兒臣執掌後宮不力,所以才故意小題大作,藉著這個機會來懲戒兒臣!」

    皇后想必也是火大了,一時都有些口不擇言。不像是在爭吵,倒像是在脅迫。

    所以我只聽得太后冷冷一笑:「皇后這樣說,分明是讓我這個老婆子無立足之地呀。」

    皇后亦不肯罷休:「母后這樣說兒臣,兒臣擔當不起。兒臣只不過是想求母后寬宥查良順,念及他服侍兒臣多年的份上……」

    「糊塗!」太后猛然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總是慈祥的雙眸中迸發出雪亮的冷光,「聚眾賭博危害多大皇后難道不清楚嗎?先帝爺在的時候,後宮中太監聚眾賭博,任意玩樂。太監們賭昏了頭喝昏了酒,發生口角,差點兒鬧出大亂子來!先帝英明,雷霆手腕及時處置了那些太監,這才免得釀成大禍!同時也定下鐵一般的宮規,若是後宮之人再敢聚眾賭博,輕者杖責,重者剝皮抽筋!怎麼,皇后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不單連哀家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便是連先帝的規矩也不打算遵守了麼?」

    搬出先帝來果然好使,皇后再義憤填膺,終也是不敢吭一個字了。只是咬著牙,恨恨地跪在那裡,挺直了脖子,倒頗做出了一些不屈不饒的姿態來。

    一場戲唱到這個份上,大殿裡一時便也鴉雀無聲了。皇帝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時不時地覷一眼,倒是不疾不徐的,像是在看好戲一般。

    「皇上,臣妾無能,還請將後宮寶印收回。臣妾辜負了皇上對臣妾的期待,還望皇上恕罪。」皇后低了頭,果然從一旁的綠竹手中取過了那一方被綢緞包裹著的金印,要交給凌燁。

    凌燁當然沒動,只是笑笑:「皇后,你這樣拿金印出來,朕可不敢接。你們婆媳兩個吵架,為何要把朕賣在裡面。」

    他這一句話沒起到預想中緩和氣氛的效果,反而只是逗樂了站在一旁的天香夫人。

    只見她咯咯笑了兩聲,忽然見大殿中並無其他人附和,便趕緊住了嘴巴。

    「連天香夫人都笑皇后了,皇后還是趕緊把金印收起來吧。若真是想要卸任,何必如此大動干戈的。我老婆子受不起這陣仗。」太后想必是氣極了皇后的舉動,故而越發冷然地說。

    太后這樣一說,皇后的面子越發擱不住,一張小臉越發煞白起來,渾身哆嗦道:「我知道母后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個擔子我索性也不挑了!母后愛找誰挑就找誰去吧!反正母后中意殷貴人也是六宮皆知的事情,兒臣看不如讓殷貴人來做這個六宮之後就好了!」

    太后怒極:「放肆!」手中的茶杯一下子便重重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攤。

    我嚇了一跳,才剛要退後一步,沒想到背後忽然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腳步一踉蹌,身子便一下子摔進了門裡!

    「啊!」那一下推得極其大力,我身子一下子便飛撲在了地上的碎渣上,雪嫩的手掌猛然按在那些茶杯碎片上,頓時被鋒利的碎片劃得鮮血淋漓。

    我痛苦極了,掌心傳來的蝕骨劇痛讓我忍不住呻吟起來,卻聽見太后在上面怒喝:「放肆!都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裡了嗎?誰准你進來的?方纔你為六宮那些賤奴求情哀家就惱火,罰你跪了這麼一會兒你就張狂了?是不是各個都看我老婆子軟弱可欺,各個都巴不得我早點氣死!?」

    雖然手掌跟胳膊極其痛楚,我腦子卻是清醒的。明明是太后叫我來的,如何現在又矢口否認呢?難道太后是有什麼主意?

    我不敢多說,只是忙支撐著身子想跪起來,奈何手掌痛得根本無法動彈,才微微一動鮮血便順著手指流了下來。可是太后還在氣頭上,我又如何能不恭敬太后?

    於是我咬著唇,用胳膊肘撐著地,想要跪端正了。奈何地面都是茶水,一個不慎我便打了一個滑,身體忍不住地朝前飛撲而去,眼看著就要再次撞上那堆碎片,我的身子卻被人牢牢地抱了起來。

    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去,卻只看見凌燁傲然的下巴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我一愣,迅即明白自己是在他的懷中。原來他看似漠不關心,卻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我嗎?

    要是不一直盯著我,又如何能在千鈞一髮之時飛身過來抱住我?

    難道,難道他……

    我腦中綺念剛起,身子卻已經被凌燁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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