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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畫皮 文 / 米橙子

    這樣的日子裡,我的身體竟然一日好似一日,日日將養著,到了最後,連太醫也頗為驚奇地對我說:「貴人身子到底年輕,已經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到除夕了,今年的新年,怕是更難捱了。

    畢竟受人恩惠,我身體好了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拜見老太后,給太后請安。

    靈犀做事頗為穩妥,知道我要去見老太后,提前便跟老太后商量好了,於是這日用過午飯,我便坐了一乘小轎,被抬著來到了慈寧宮。

    太后喜靜,又篤信佛,所以這偌大的慈寧宮除了梵音陣陣,靜謐的便如一座空城,彷彿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能聽聞。

    我素來不曾聽聞佛經,更不曾有機會接觸佛法,只是今日站在這慈寧宮外,感覺那冬日的暖陽照在我的身上,宛若佛光批身,讓人從心底泛起一陣虔誠之意。

    「靈犀姑姑,這樂聲如此安謐肅穆,到底是何音樂?」我忍不住問了問站在一旁的靈犀。

    靈犀雙手合十,端正了神色,輕聲道:「這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唐三奘法師所譯。太后最是喜歡,時常誦念,說是能寧心靜氣,收斂神思。」

    我頷首:「長歌素聞佛法之高深廣博,難以估量。今日得聞,果然非同凡響。」

    靈犀聽我如此說,頗有些讚許地點點頭:「或許小主也是有緣之人。咱們快進去吧,不要讓太后久等。」

    我點點頭,跟在她身後,才要拾級而上,卻見皇后的鳳儀從那邊遙遙而來。

    既然見到了,便不能裝看不到,只是靈犀皺了眉,低聲道:「她如何這個時候來了?」

    我只覺得這句話有異,靈犀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安排這個時間讓我見太后,便提前料定了皇后不會來?

    她為何要將我跟皇后的見面岔開?難道皇后要找我的麻煩?

    雖然我也很明白皇后找我的麻煩是早晚的事情,我吃了她賜我的玉容丸,可是卻背地裡猜測那裡面放了寒石粉。

    這樣的猜測經由閔柔的嘴巴說出,足以讓皇后知道我跟她貌合神離。

    雖然事實確實如此,她心裡自然也明白,可是這層窗戶紙這樣捅破了,就代表著我們之間的關係再也沒有了修復的可能性。

    不過幸好太后對我照拂,不然皇后在我小月的時候不聞不問,那可真就是要了我的命了。

    只是今日,為何我來見太后,她倒也來了呢?難道她的病跟我一樣同時都好了嗎?還是她得知我要見太后,生怕我真的得到太后的照顧,所以刻意來破壞?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而我能做的,卻只有含著一臉溫婉的笑容,端莊地等候在一旁,等待皇后的到來。

    皇后今日打扮的越發素淡,身上穿一件淡棕色的海青,長長的一件長衫,將她的身軀牢牢包裹住,看不到半分美好的身段。領口扣著一排紐扣,只用黑曜石做裝飾,脖子上掛一串佛珠,色澤鮮亮溫潤,像是被拿在手中打磨許久的,而烏髮則盤成了一個平髻,更是不肯帶絲毫的裝飾。

    反觀我,雖然也是一身家常素衣,可是終究是小女兒心性,在那衣擺處都繡著淺玉色的白菱花,而頭上,也插著一支珍珠髮釵。

    比素淡,我不如皇后。

    她當然懂得投其所好,太后信佛,她也跟著信佛,尋常用在佛堂上的功夫比宮中任何其他妃嬪都要多得多,今日既然是病癒之後第一次見太后,更是慎而重之。

    我瞧見綠竹手裡捧著幾本經書,那封面上娟秀的小字可不正是皇后的親筆?

    看起來她躲在鳳藻宮這幾日也沒閒著,日日親自抄了經書,怕是要拿來哄老太后開心。

    也是的,後宮風波迭起,一連失去兩個皇子,這便是她中宮失德。她不來負荊請罪,誰來呢?

    正在想著,皇后已然翩翩來到我的面前,我從容行禮,輕聲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

    「本宮瞧著這轎子眼熟,果然是母后宮裡派出來的。正好本宮也手抄了一遍《阿那含經》,便想著一起送來。靈犀,母后可還醒著?」她微微笑著,目光從我身上掠過,竟像是沒看見我一般,逕自問起了站在我身後的靈犀。

    我半屈膝站在那裡,沒有她的命令不敢起身。

    「太后剛歇完午覺,待奴婢去通報一聲。」靈犀說完便轉身進了慈寧宮,剩下我跟皇后站在外面。

    跟皇后單獨相處顯然不是一個什麼好主意,我仍然半屈膝,她卻衝著我淡淡笑笑:「你大好了。」

    「多謝皇后娘娘的關心,臣妾一切如常。」我盡量壓低聲音,不想惹怒她。

    她點點頭,走到我的身前,忽然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領子:「菱花雖美,終究只是水生之花,無根無據,隨風漂泊,一朝風雨便足可以將其擊落。都說花無百日好,菱花尤甚。妹妹這樣繡著,怕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我當然知道她在借事抒懷,便從容道:「菱花本自飄零,可是如果菱角能穩穩扎進水塘中,菱花自然也更加穩固,便任憑風吹雨打,我自渾然不怕了。」

    她淡淡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你是越發的歷練了,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本宮還以為你斗倒了你姑姑,且得將養一陣子,傷心一陣子呢。看來本宮還是低估妹妹的能耐了。」

    「容答應所作所為純屬咎由自取,長歌不敢妄言。」我時刻謹記著謹言慎行這四個字,不肯多說了一個字去。

    「怪不得母后喜歡你呢。」她忽然走近我,伸手執起了我的右手,柔聲笑笑,「這樣的可人,這樣的懂人心思的殷貴人,就連本宮當日尚且被騙過,何況是母后呢?不過你不要忘了,本宮才是太后的至親侄女,本宮才是太后的名門正媳。至於你,哼哼,破敗之家出來的罪臣之女,不過是太后想用來牽制本宮的一枚棋子。太后偶爾給你點兒恩典,你便要像哈巴狗一樣的去承接,可是不要忘了,你再能討好太后,再能魅惑皇上,哈巴狗就是哈巴狗,始終上不得檯面。而本宮,翻手之間就能將你捏死。就像本宮養了那麼多年的那隻大頂子,本宮還不是說賞給閔答應就賞給她了嗎?你以為自己真的就能跟本宮相抗衡?真是天真!」

    「皇后娘娘說這麼多,怕是累了吧。臣妾聽說皇后娘娘一直抱恙在身,以為娘娘精神欠佳,現在看來倒是臣妾多慮了。」我抬起頭,臉上揚著柔和的笑意,就好像從未聽皇后說過那番威脅的話一樣,依然恭謹如常,「太后召見臣妾,無非是關心臣妾的肚子。臣妾曾經有幸懷上龍裔,可惜又不幸驟然失去。太后身為皇子祖母,掛念臣妾的肚子確實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皇后娘娘說的什麼要用臣妾牽制娘娘您,臣妾就真的不懂了。恕臣妾愚笨,不如待會臣妾進去告訴了太后娘娘,讓太后娘娘為臣妾解惑,皇后以為如何?」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那就再也沒有偽裝下去的必要。

    再多的眼淚跟笑臉,不過是一張張面具上精心繪製的圖畫,畫的再精美,也只是一張畫皮而已。

    皇后定定的看著我,珍珠般瑩潤的臉上忽然浮現一個清淺的笑意:「本宮以前就知道妹妹這張小嘴機靈,只是沒想到竟然如此的機靈。怨不得皇上疼你,本宮猜測,妹妹就是憑借這樣一幅三寸不爛之舌的小聰明才打動皇上的吧?不過本宮還是要好心提醒妹妹一句,這宮裡憑的從來都不是嘴皮子的功夫。你想要跟本宮鬥,先要看看自己夠不夠資格!」

    她撂下這句狠話,便轉身欲往裡走。

    「娘娘。」我卻含笑叫住了她,「皇上之前並沒想著對姑姑下狠手,出了那樣大的事情,也只是將姑姑貶為貴人。娘娘可想知道,皇上為何忽然又下令將姑姑貶為答應,遷至靜思齋閉門思過嗎?」

    她聽了我這句話,果然站住了腳步,微微回頭,輕笑道:「難不成你要說,是因為你的功勞?」

    我輕笑一聲,走到她身邊:「長歌不敢居功,可是皇后您是否記得姑姑再次獲寵的那夜,唱得是什麼歌呢?」

    皇后輕輕蹙眉:「具體的內容本宮不清楚,總之皇上很受感動,因為是殷無雙思念皇上所親自做的。」

    我譏諷一笑:「那若是皇上發現,姑姑所謂的親筆所寫之物居然是抄襲而來的,又會怎樣呢?」

    皇后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瞭然的光:「你的意思是……」

    「在姑姑壽宴那天,長歌在那副畫上題了一首詞,不知道娘娘還記不記得。」

    「難道那首詩,就是?」皇后挑眉,訝異地看向我。

    我頷首,斂眸,將那張狂的意氣盡收眼底:「那首詩是長歌在家中無意翻看中看到的,是一個無名氏所作,長歌那日聽姑姑唱起,果然是這一首,便寫下來給皇上看。皇上也許是想起了這一點,事後聽說還專門找人去查了一下這首詩。長歌無非是順水推舟了一把,姑姑就搬到了靜思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威脅本宮嗎?」皇后眉頭蹙得更緊,鳳眸裡冷芒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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