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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江山故曲Part.50 文 / 白焰

    後宮是個特別的地方,不管外面多少悲苦、多少百姓處於水深火熱,又或者哪位重要人物命喪黃泉,唯有這裡不可受半點影響,,只要皇上不死,這後宮裡的主子下人就都得露出笑容拚命討其歡心。

    易懷宇恨透了姚俊賢,藉著「為官需廉,不可公私混淆」為由禁止朝中大臣到司馬將軍府拜祭或是送別,自己更是不曾對姚俊賢之死表示過什麼,如此明顯的態度讓後宮對這件事噤若寒蟬,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後宮中某處卻有人公然掛起靈帛、豎立招魂幡,於宮內對著姚俊賢靈位跪拜。

    「司馬荼蘭,你這是想打朕的臉面?」

    語氣平淡,裡面包含的冷漠卻是所有人都聽得出的。

    好不容易在蘇詩韻勸說下同意來看她,易懷宇怎麼也沒想到一腳踏進浣清宮竟會看到這般情景,,滿院令人心煩的白色靈帛無聲飄蕩,香霧繚繞間司馬荼蘭靜靜跪在靈位前,懷中孩子凍得哇哇大哭,她連看也不看一眼。

    易懷宇搶過孩子抱在懷裡,可是無論他怎麼哄小傢伙還是哭個不停,旁側宮女忍不住上前,低著頭聲如蚊訥:「太子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了,娘娘她……娘娘她不讓奴婢們碰太子,說是要和太子一起拜祭姚大人……」

    「胡鬧!」看著孩子凍得鐵青的小臉,易懷宇費力收起的火氣化為怒喝,「你要折騰自己折騰去,連累孩子做什麼?煜兒是你親生骨肉,你這個當娘的怎麼忍心如此對他?是不是你們司馬家骨子裡流的血脈注定無情無義?」

    司馬荼蘭從跪墊上站起,回身冷笑:「司馬家無情無義,你易懷宇什麼時候有情有義過?現在跑過來埋怨我苛待煜兒,你怎麼不想想自己有多久沒來看過他?他滿月時你在蘇詩韻那裡,他百日時你忙著處理國事,他病了,我讓人去找你來,你卻轉身去了斂塵軒!易懷宇,你有什資格指責我無情?你是瞎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心,你怎麼就能心安理得接受我為你做的付出?!」

    激動的司馬荼蘭已經不在乎旁人議論,易懷宇卻不能不在意,眼看司馬荼蘭有大鬧一場的架勢,忙深吸口氣抓住她手臂,不由分說把人拖進房內。

    「還嫌司馬家的醜事不夠多,想要讓更多人看笑話嗎?朕不願連累你和煜兒才沒有直接處置姚俊賢,不然何須大費周章讓他的死成為『意外』,直接找人殺了他不就完了?這世上受苦、受煎熬的不止你一個,吃不了這份委屈還當什麼皇后!」

    「為了我和孩子,這借口真仁慈。」司馬荼蘭嘲諷冷笑,「別以為我不明白你的目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是怕直接對舅父下手會招來餘黨公然反叛,怕百年之後的史書上說你嗜血保證、濫殺朝臣,更怕我哥會借此機會起兵鬧事!那天聽人說舅父在早朝時與沈君放發生口角我就覺得奇怪,你那位心思縝密的國師怎麼會做出如此不計後果的舉動?及至舅父突然離世我才明白,什麼結下怨懟、勢不兩立都是你一手製造的假象,就是為了讓舅父主動攻擊沈君放的說辭不受懷疑,甚至連偶遂良受到冷遇也是假的,你們三個早就串通好一起演這齣戲,我說的沒錯吧?」

    易懷宇從不否認司馬荼蘭敏感聰明,這也是當初會對她有所心動的原因之一,可這種時候他寧願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看不清明,那麼至少他可以繼續冷酷下去,而不必像現在這樣愧疚和惱火並存。

    她從沒做錯過什麼,可他就是無法說服自己與她親近。

    易宸煜依舊在哭,哭得嗓子都啞了,被凍得青紫的小臉上淚水漣漣。司馬荼蘭得不到易懷宇的回答也沒期盼他會回答,沉下心氣抱過孩子哄著,很快屋子裡便只剩下沉默呼吸聲。

    「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願來看煜兒?」許久,易宸璟沙啞開口。

    司馬荼蘭抱著孩子發呆,好半天才低聲道:「因為你和她的孩子。」

    「原來你知道。」歎口氣而後一聲低低苦笑,易懷宇走到司馬荼蘭身邊,指尖輕輕滑過易宸煜熟睡小臉兒,眼神中幾許悵惘,「韻兒因為思兒的死好長一段時間神情恍惚,要靠抹消那段記憶才能活下去。其實朕很羨慕她,至少她忘了就不會再難過,可是朕不能忘,每次看到煜兒朕就會想起那個還不會說話就夭折的孩子,你明白那是怎樣一種折磨嗎?朕已經是一國之君,卻要受人脅迫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又何況是江山社稷?每晚朕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夢,夢見姚俊賢變成十丈高的怪物,獰笑著把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踩碎……他死後,朕終於能睡個安穩覺。」

    生為平民百姓要操心柴米油鹽,身為王侯將相要操心揣測君意,身為王者天子則要時時刻刻想著保護自己的帝位、保護手中皇權,肩上背負的重量自然不可與平民百姓、王侯將相相比。

    司馬荼蘭抬頭望向辟啪燃燒的火盆,被火光映紅的眼眸悲憫流淌:「我懂得你的不容易,所以盡量不去找你麻煩,哪怕你冷落我、無時無刻不提防我,我還是盡心盡力為你打點後宮、平衡你與舅父和哥哥之間的關係。」

    鬢角略顯凌亂的碎發悄然滑落,司馬荼蘭感覺胸口鬱結的那團情緒愈發強烈,仿若再不說出,她就會被這團情緒擊垮摧毀,或是如那時的蘇詩韻一樣失去神智,行屍走肉苟活一生。

    「你說羨慕蘇詩韻,我何嘗不是?沒錯,她是出身貧賤,明明有你癡心一片卻不能坐上後位,可是她由始至終都是你心裡最惦念的人,而我呢?這世上肯無條件為你付出所有的人只有我和偶遂良,你心裡清清楚楚卻還是選擇疏遠我,僅僅因為我是司馬荼蘭,是司馬原的妹妹、是姚俊賢的棋子!」

    剛剛睡去的易宸煜被吵醒,嚶嚶哭聲再度響起,而這次沒有人來哄他,任由他哭得聲嘶力竭。

    淚流不止的娘親與矛盾混亂的父親,誰都不是他此刻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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