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昭國的遙軍大部分士兵都是從邊境臨時抽調的,所以返回帝都的人只有四千不到,一行人馬速度較快,才幾天就到了帝都城外。【,ka~
得知白綺歌主動下了休書,偶遂良一早做好長期勸慰易宸的準備,不過讓這位老將軍奇怪的是,向來心思重、自尊心又強的易宸並沒有表現出太多負面情緒,除了撤兵前一晚情緒十分低沉外,其他時間至多是話少些,除此之外與以往沒什麼不同。
「太子去見白丫頭時兩個人說了些什麼?」休息時,偶遂良逮到傅楚追問。
「偶大將軍早就知道殿下去見白姐姐了麼……」傅楚尷尬笑笑,表情轉而黯然,「白姐姐很固執,也很清楚現在狀況,說什麼都不肯跟殿下回來,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白丫頭做的沒錯,這時皇上那邊還沒理清情況,現在讓她回來說不清道不明的,反而徒增麻煩。」
「只是不知道這一別,殿下和白姐姐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
看著傅楚少年老成的模樣,偶遂良低低笑了一聲:「沒有長久的怨恨,也沒有永恆的敵人。皇上知道白丫頭是冤枉的定然會為她做主,昭國百姓受的苦也能得到補償,到那時還怕太子哄不回白丫頭嗎?小伙子,你可別小瞧了你效忠的人,他那股倔勁兒……不把白丫頭再娶回來他是不會罷休的。」
聽偶遂良語氣好似對易宸十分瞭解,傅楚沒有多說什麼,心裡暗暗祈禱事情真能如偶遂良所說那般發展,也不枉他特地把葉花晚送去陪白綺歌了。
在遙皇真正的聖旨下達後,對昭國出征變成了不義之戰,因此這次回帝都不像以往那樣喜慶熱鬧,長長的隊部一直走到皇宮門前也無人前來迎接。易宸和偶遂良要直接去紫雲宮向遙皇報告軍情,四千士兵由副將直接領回帝都軍營,而涉嫌與易宸暄勾結的四位老將軍不管是不是被蒙騙的都要先被送往軍中囚禁,是而做好安排四散後,皇宮門前就只剩傅楚和並不算熟稔的喬二河孤零零站在原地。
「我到軍中時間較晚,許多事情並不知曉,喬大哥暫且隨我去東宮休息休息好了,若是素鄢姐姐她們問起殿下情況也好有人能說明白。」
「那、那就去東宮吧,我還沒進過皇宮呢!」收到傅楚的邀約,喬二河顯得十分欣喜,激動之餘又有幾分靦腆羞赧,「我是鄉下來的,宮中規矩禮節什麼都不懂,待會兒遇到什麼人說什麼話傅大人可得多提醒我才好。」
傅楚輕笑:「別叫我大人,我和喬大哥一樣都為殿下效命,並沒有什麼官職,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一會兒見了素鄢姐姐她們你就知道了,都是些和氣的人,喬大哥平時怎麼說話做事照常即可,不需提心吊膽的。」
喬二河仍是小心翼翼,傅楚只好邊走邊和他聊天以緩解緊張情緒,快到東宮時喬二河才想起還沒細問東宮都有誰,傅楚少不得細心與他說明。
「除了殿下和白姐姐之外還有位側室夫人,也就是素鄢姐姐,另外還有侍衛戰大哥,戰大哥的妹妹荔兒,此外就是我和師妹你見過的,就是留在白姐姐那裡的小葉子。哦對了,白姐姐在時還有玉澈姑娘,偌大的東宮就這麼幾個人,其他都是些尋常宮女、太監,我也記不太清楚名字身份。」
「啊……人也不少嘛,以前我家裡就爹娘還有我和大哥,總共才四口子。」
「有個兄弟多好,我倒是羨慕得緊。」
儘管體格身材上差距甚大,年齡相近的兩個少年還是很快就熱絡起來,傅楚聊得開心,踏入東宮時竟沒發覺大院裡安靜得有些異樣。
易宸去了紫雲宮,葉花晚留在昭國,素鄢身子不好一直在靜養,傅楚自然而然選擇先去見戰廷,然而在房前敲了半天門也沒人來開,戰廷好像不在。
「許是有什麼事出去了,搬入東宮後戰大哥的事情也多了起來,一天到晚都在忙來忙去。」傅楚想了想,而後引著喬二河往後院繼續走去,「晚些再來找戰大哥吧,我先帶你去看看荔兒,這會兒也該是她換藥的時候了。」
傅楚嘴上說著不用在意,心裡卻止不住奇怪,戰廷不在宮內會去哪裡了呢?帶著滿腹疑惑走到後院,傅楚心猛地一沉。
易宸喜靜,只留一些必須的下人使喚,平日裡極少見到東宮有宮女或者太監走動,但荔兒居住的這處除外,當初易宸特地選了三個做事細緻認真的宮女專門照顧荔兒,白日裡這三人是輪流守在門口不許離開的,而現在,荔兒的門前見不到半個人影。
喬二河很快發覺傅楚的不對頭,順著他目光看向大門緊閉的房間,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傅楚,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你在這裡等我,要是有什麼不對勁兒趕緊跑。」傅楚低聲叮囑道,而後腳步匆匆獨自往荔兒房間走去。
朱漆木門只是緊閉而沒有上門閂,稍稍用力便被吱嘎推開,傅楚沒敢出聲詢問,一雙眼警惕地逡巡四周,躡手躡腳靠近內間荔兒臥房。荔兒失明多年,聽力要比普通人更加靈敏,平時有人走到院中她就能聽見腳步聲並且分出是誰,每每傅楚來時她都會在他踏進屋子前高高興興叫他,像這般安靜是從沒有過的。
傅楚站在內間門前嚥了口口水,深深吸口氣,猛地推開房門
「荔兒!」驚呼變了調自傅楚口中發出,眼神陡然一凜,飛快衝到房內。
荔兒小小身軀就躺在房中央,輪椅傾倒一旁,扶手上還掛著縫了一半的繡帕,原本就蒼白的臉頰如今更是血色全無,任憑傅楚怎麼呼喚,那雙看不見東西卻比世上任何人都要乾淨清澈的眼眸就是不肯睜開。
慌亂中傅楚險些忘了自己就算半個大夫,驚慌失措喊了半天才想起去摸荔兒脈門,發現荔兒只是昏倒後鬆了口氣,卻又在轉瞬間脊背發寒,汗毛聳立。
身後,有人!
「誰」還不等問出口,一陣破風之聲攜著巨大力道重重撞擊在背部,硬生生將傅楚踢飛到牆角,嗓子眼兒一甜,大口鮮血嘔在地上。
從來都是受人保護的傅楚還沒受過這樣嚴重的傷,纖細胳膊顫抖著,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撐起沉重身軀,只能看見一雙腳無聲走近,緊接著耳畔又是一陣風動,胸口如雷擊一般劇痛無比。疼痛讓傅楚的意識逐漸模糊,然而文弱少年還是拚命支撐著不肯昏死過去,憑借殘存的意識爬向荔兒,直到把荔兒完全包裹在自己懷裡,將自己的身體當做壁壘為她庇佑,這才沉沉閉上眼。
一支雕著古怪花紋的笛子高高豎起,與普通竹笛不同,這支笛子的末端多了一抹寒光,短而鋒利的雪刃透著森森寒氣。不知為什麼,瞄準傅楚後背心的利刃沒有果斷刺下,緊握笛子的男人似是驚訝於少年的舉動,半面鐵面具後,深邃眉眼露出一許複雜神情。
就在猶猶豫豫的檔口,屋外院子裡忽然傳來凌亂腳步聲,好像是有人慌慌張張逃走了。粗長手指扶了扶精鐵面具,褐色眼眸又恢復冷酷無情,重傷傅楚的人撇下屋中昏死的一對兒,提著笛子直奔院外身影追去。
偌大的皇宮牆高巷深,每一條甬道都彷彿迷宮一樣曲曲折折,喬二河慌不擇路,只要見到拐角岔路就會憑第一反應做出選擇,根本不知道腳下的路通往何地。
這皇宮他本就人生不熟,能跑去哪裡?
總之不要被身後的人抓到就好,如果可以,想辦法找到太子告訴他東宮發生的事,讓太子小心,讓所有人都遠離危險,那麼,就算跑斷這雙腿也值了。
喬二河胡亂想著,不知不覺,眼淚又羞人地滾了出來。
他知道傅楚一定是出事了,剛才分明聽到那個和和氣氣、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慘叫,可他沒有勇氣闖進去打探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連逃跑都跌跌撞撞。這樣的自己讓喬二河感到羞愧,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當初和大哥手握砍刀拚死保護太子妃的膽量哪裡去了呢?那個被太子妃讚揚,得到太子親口感謝的自己為什麼消失了?
腳步慢慢放緩,過度緊張使得雙腿發軟撲通跪倒,當喬二河清醒些想起此時應該去找易宸才對時,四周已經是完全陌生的景色。
「這麼急是要去哪裡呢?」嬌媚近乎妖冶的聲音突兀響起,喬二河嚇了一跳,呆呆抬頭望去,一抹艷麗的紅色自眼前閃過,帶起一股惑人心弦的迷離香味。
是宮裡的女人嗎?那一定知道太子在哪裡吧?喬二河滿心歡喜,抹了把淚水高聲懇求:「能告訴我皇上住在哪裡嗎?我要去找太子,有很急的事」
話未說完,詢問戛然而止。
不是被那紅衣女子顛倒眾生的容貌傾倒了,而是喬二河無意中看見那女子腳下,一灘黑紅血跡,一把長劍靜躺。
喬二河認識那把劍,它的主人早幾個時辰還在跟他說話,告訴他等風波平息後再過幾個月,會帶著他一起去昭國,去接回他心目中唯一也是最美的妻子。
那劍,屬於大遙太子,易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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