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短暫的相處,李芳已經發現趙東不是她最開始想像的那種沒心機的山裡人,反而是大智若愚、裝瘋賣傻的妖,誰要把他當成傻犢那才是真正的傻犢,她抿了一口咖啡道:「真的?」
趙東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真的,不過你得跟我交個底,你想咋玩,想跟誰玩,省的我沒頭沒腦的給人做了衝鋒陷陣的卒,還不知道咋回事。」
李芳猶豫了一會,緩緩開口道:「知道的越多,想全身而退就越不容易。」
趙東裝作聽不懂,似笑非笑的回道:「卒不能回頭,不交個底,我不安心。」
李芳考慮了一下,謹慎道:「這個我得回去問一下。」
趙東瞇起眼睛,思量良久,李芳坐在一旁認真觀察這趙東的反應,似乎在判斷他的心思。
趙東字字珠璣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背後的大人物想要給河口縣的地下勢力洗牌,順便拔掉一顆體制內的眼中釘,而我就是那個攪渾這潭水的卒。」
李芳道:「你的眼睛真毒!」
趙東傻笑道:「妹子,這活可不好幹,沒準就成了替死鬼。」
李芳莞爾一笑。「容易的話也就不需要便宜你了。」
趙東舒緩語氣道:「今天就聊到這,回去給你身後的大人物傳個話,就說趙東想見他,沒見他之前我只試水,不下水。」
李芳瞇著眼。「話我給你帶過去,該說的我一字不落,不該說的我一字不加,至於能不能見到,得看你的運氣。」
趙東笑道:「嘿,那成,今兒沒帶錢,勞煩妹子結賬?」
李芳臉上掠過一陣慍怒,河口想請自己吃飯的人能擠破了門,這犢子倒好,一點好印象也捨不得給她留下,她只能無奈道:「招待所那地方太顯眼,我沒給你消息之前你先找個工作,到時我會聯繫你。」
趙東點頭。「還有啥要交代的沒?」
李芳想了想。「小心黑子。」
趙東起身。「放心。」
趙東剛走了兩步,李芳又補充道:「離陸婉遠點,她只是個單純的丫頭,你這種人不該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李芳嘴裡說的那句『你這種人』挺刺耳,說完之後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出於對陸婉的保護她又不得不說。
果然,趙東停住腳步,一臉傻笑的回頭道:「咱只是想活的跟城裡人一樣,我這種人就活該遭雷劈麼?」
李芳張了張嘴,趙東沒讓她把話說出來,打斷道:「放心,只要她不主動脫光了躺在我面前,我絕對不會扒她衣服,城裡女人的確漂亮,可咱只喜歡大胸脯的白嫩女人,對她那種小白菜沒啥興趣。」
趙東回頭,又恰巧撞見一臉尷尬的小服務員,也是一顆小白菜,小姑娘這次臉蛋更紅,連視線往哪裡看都不知道。
趙東絲毫不覺尷尬,嘿嘿一笑,撓頭道:「她結賬。」
說完,趙東轉身離去,留下小服務員和李芳兩人對著他那個落寞的背影發著呆。
離開咖啡館的時候,趙東慢慢仰起頭,望著頭頂那陰沉的天空罵了一句。「狗娘養的城裡人!」
……
回去的時候,趙東順路去了一趟人民醫院,看了一眼小三子的傷勢,恢復不錯,再過幾天就能出院,當然這幾個犢子沒忘記跟趙東大吐苦水。
離開醫院的時候沒撞見陸婉,其實就算李芳不跟自己交代,他也不想招惹這個丫頭,兩個世界的人,就像兩條平行線,根本就不該存在交集,趙東樂得清靜,乾脆利索的出了醫院大樓,鄧飛開車送他回的招待所。
路上的時候,趙東突然問道:「飛哥,楊東祥這個人你熟悉不?」
趙東最近習慣喊鄧飛一聲飛哥,鄧飛也不改口,一口一個東哥的叫著,有所不同的是,趙東是出於尊重,而鄧飛更多的是出於尊敬,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但是其中的玄妙卻不難把握。
鄧飛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一下,回頭道:「還行,見過面,不算熟悉,這爺們是個人物,縣裡能真正喊出名號的大混子不多,火車站的黑子算一個,楊東祥也能算一個,混了十多年的老混子,出道比我早,別看名字挺文乾淨,手底下的買賣可不乾淨。」
聽著鄧飛的話裡有些揶揄的意思,趙東不免好奇,叼著煙,樂呵一笑,問道:「咋的?他走的哪條道?」
鄧飛皮笑肉不笑道:「賣肉的。」
趙東仰頭靠在汽車座椅上,吐出一口深藍色的煙霧,眼中露出沉思的神色,賣肉的屬於行話,說直白點就是手底下養著幾個小姐,靠拉皮條賺錢,趙東雖然入道不久,可是該懂的規矩都大致明白一些。
按理說,賣肉這行不算啥光彩買賣,這行雖然賺錢,可是容易被道上人瞧不起,後來聽了鄧飛的解釋,趙東才明白,這個叫做楊東祥的爺們在河口能算得上一號狠人不算偶然。
鄧飛道:「據道上說,楊東祥以前是縣武術隊的,參加過省裡的比賽,拿過獎,還差點進了省隊,後來一次酒後鬧事,把人打殘了,打成了植物人,這才與省隊擦肩而過,後來在縣裡的中學當體育老師,身體素質好,會點功夫。」
趙東問道:「一個體育老師咋成了現在的大混子,這裡邊有點故事吧?」
鄧飛笑著道:「不算啥秘密,楊東祥這犢子好色,人長的也精神,在縣裡有不少情人,外人都說楊東祥睡過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嘿。」
鄧飛見趙東聽的興起,撿了一段風流韻事,嘿嘿笑道:「其中有一個女人最出名,叫小鳳,在城西做小姐,一次有個嫖客把人上了,完事之後非說她技術不好,賴著不肯給錢,小鳳找到楊東祥出頭,當天晚上這犢子就拿著刀摸到了那個嫖客家,不僅要回了錢,還剁了那人三根手指頭,沒多久,楊東祥就拉著小鳳出來單干。」
趙東歪著腦袋道:「沒想到這個楊東祥還是個性情中人,衝冠一怒為紅顏,挺牛逼。」
鄧飛接著道:「嘿,是挺牛逼,楊東祥有門路,有個表哥是縣刑警隊的,關係硬,做了幾年就霸佔了城西,這些年估計賺了不少錢。」
趙東吐了一口煙霧,看來每個混子的成名史都是一部血淚史,不管這個楊東祥是被李芳推到台前的試金石,還是一顆和自己同樣命運的過河卒,既然結了樑子那總得認識一下,想到這趙東掐滅煙頭,將視線轉向車窗外,平靜道:「有時間你給我打聽一下他最近在忙什麼,我想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