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附近有一處咖啡屋,學校近效區丘陵地帶,總或多或少有些山山水水。舒殘顎副這家名叫『六點半』的咖啡屋,正好傍一座矮山而立,店主又鑿了一條人工小流,加之以地道的杉木修建,更是別有一番風味在其中。
他記得店家是一位歐洲遊學回來的中年女士,最拿手泡咖啡,續杯免費。這對那些常年在全國各地頗負盛名的景點,取景寫生玩藝術的莘莘學子來說,無疑是一個既有文藝情懷又經濟實惠的好去處。
在那裡,你除了可以享受到一杯地道的歐式咖啡,還可以見識一些別緻新奇古玩飾物。『六點半』的老闆娘從來不吝嗇和有緣人分享她的珍藏和歐洲迭事。
他認識錦池的時候,她正在畫一幅人物素描。在『六點半』門口的左上角,一對年輕美國男女靠木窗口的小咖啡桌座下,兩人相談甚歡,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淡淡地點染著咖啡古典的氣息。
入門時,他起先還沒有注意到那個叫錦池的小姑娘。只是因為甫一進來,他站的角度正好看到她手中那幅落筆清靈的素描上面,兩個年輕男女相談甚歡的神情刻畫的極好,唯獨明暗著調太淺,看起來畫面過於蒼白,又透著一股厭俗冷寂的淡漠。
這樣成熟老到的用筆,他全然不相信出自一個看上去約模15歲女孩之手。他禁不住暗暗打量在一隅安靜作畫的小姑娘。
極其平凡無其的五官,若真要找一個形容詞來修飾一下,怕也只能用得上可堪清秀幾字。倒是她那一身雪膚,還免強能讓在座的其他女生有稍稍妒嫉的資本。
而後,他找一張鄰近她的咖啡桌坐下,一時心血來潮,竟也提筆將眼前小姑娘用心作畫的姿態揉成墨線。
那是陸佑楓畫錦池的第一張素寫,線條流暢,筆觸輕淡,像極了錦池清茶淡果的樣子。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錦池專注地畫了兩個小時,直到夜色降臨,年輕的男女起身離開。她略微皺了一下眉,收起了筆。
見那年輕男女正欲走向門口,便迅速站起來,揮著馬利鉛筆,匆匆了結一個落款。然後,竟麻煩咖啡店主把那張素描送給那對年輕人,他現在才記起來,錦池的英語一向是破敗的。
他禁不住勾起嘴笑笑,一時起意取笑:「錦池,你的英語怎麼樣?」
「嗯?」
錦池一臉迷惑,這是什麼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
「沒什麼,想起了一件有趣的往事。」
錦池微瞠眼睛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往事難忘,不說也罷。」他輕輕感慨。25歲之前,他愛上了一個人,25歲那一年,他正為那場近乎瘋狂的熱戀,付出了傷筋動骨的代價。
不過好在,他在那家常去消磨時光與聊奈的『六點半』中,準時地遇見了她。
她正在畫一對年輕男女,而他正在畫她。
「我的英語,還是老樣子。」沉默了良久,錦池回道。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