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道尖銳的「退朝」嗓音之時,姜天舒自龍椅上起身,轉身踱步離開,身影消失在屏風之後。
群臣緩緩起身,後退著轉身離開。
殿外,人們三五成群,一同離開,只不過大家的腳步都不約而同的放慢了不少。
禹王和那位葉大將軍,可是有著不解之仇,此刻兩人如果走出朝堂,會不會繼續爭執,甚至一言不合動手?
最後走出來的姜禹臉色鐵青,怒瞪著葉恆,葉恆則一臉不屑之色的望著姜禹。
眼看著兩人當真要繼續爭吵,忽然一名太監走了過來,朗聲說道:「陛下口諭,有請葉將軍到御書房一述。」
說完,那名太監躬身對葉恆說道:「葉將軍,請移步。」
葉恆點點頭,在群臣的目光中,跟在太監身後朝迴廊盡頭走去。
聖恩難測,誰也不知道姜天舒這個時候留下葉恆,所為何事,包括葉恆自己也不知道。
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姜禹的目光深處,閃現一抹擔憂之色。
姜天舒此時找葉恆,按照姜禹的推斷,八成不會是好事。
難道兩人的演戲,被姜天舒看穿了?
葉恆搖搖頭,他不敢肯定,但應該沒有。
太監將葉恆領到御書房門前,便停下了腳步,躬身對葉恆說道:「葉將軍,請進。」
葉恆微微頷首,跨過高高的門檻。
踏進御書房,葉恆便心中微微一驚,這座御書房極為不凡,給人一種自成一方世界的感覺。
「敖奕,這御書房,是什麼陣法?」葉恆在心中問道。
「對你目前的境界來說,是極為高深的陣法了,這是王境陣法師凝聚出的陣法。」敖奕的聲音自葉恆的腦海裡面響起。
「難道姜天舒身邊,有王境陣法師?這怎麼可能。」葉恆說。
「王境陣法師,不會屈尊在待在一個王朝,應該是姜天舒花大價錢請王境陣法師來佈施的陣法。」敖奕推測道。
葉恆點點頭,眼眸中多了一抹凝重之色。請動一名王境陣法師,姜天舒的手筆不可謂不大啊!
穿過一道屏風,葉恆再次見到了姜天舒。
與金鑾殿上不同,這次距離的更近,也方便葉恆好好打量這位當今燕國的國主。
姜天舒正在批閱奏折,身材魁梧,眉宇間威嚴十足,身披九龍黃袍,只不過在其英俊的臉上,嘴唇略薄,福薄,也刻薄。
深邃的眼眸上,眉毛並非筆直的,而是稍稍傾斜向上,威嚴中,又多了些天然的陰詐。
葉恆微微躬身,說道:「鄆城葉恆,參見陛下。」
姜天舒微微點頭,並沒有說話,而是低頭繼續批閱奏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葉恆被晾在一邊,但他並沒有顯的不耐煩,神色平靜沉著。
整整過去了兩個時辰,姜天舒才放下毛筆,抬眼看向葉恆,問道:「為何演戲?」
直截了當,一字穿心!
葉恆沒有辯解,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殺機,更無半分緊張之意,而是平靜的說道:「我厭禹王。」
姜天舒臉色緊繃,繼續問道:「為何?」
「假仁義,偽君子!」
姜天舒目光緊盯著葉恆,上下打量著他,不言不語,讓人無法揣測他的心思。半響,他開口說道:「你出言辱我皇室王爺,難道不怕我下令斬你滿門?」
葉恆目不斜視,朗聲說道:「和我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陛下斬不盡,殺不完。」
姜天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禹王有些地方做的的確不盡如意,不過誰都會有缺點,下次在朝堂之上,不可頂撞禹王。」
不可頂撞,一定要頂撞!
聖恩難測,姜天舒的意思,葉恆倒是可以琢磨出一些,如果他想獲得姜天舒的信任,則必須在朝堂之上,與禹王爭鋒相對。
葉恆沒有開口答應下來,也沒有開口反對,而是不言不語,做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看到葉恆的樣子,姜天舒眼裡閃過一抹滿意之色,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朕聽聞你有傷勢在身,是否嚴重。」
葉恆說道:「的確很嚴重,不過只要一息尚存,便可沙場殺敵,斬盡西華三軍。」
姜天舒做出一副欣慰的樣子,說道:「來人,讓御醫隨葉將軍回府,葉將軍神勇無敵,殫精竭慮,一身傷患皆為大燕而起,讓御醫好生為葉將軍治病,所需靈藥,但取無妨!」
葉恆說道:「多謝陛下恩寵,微臣告退。」
葉恆離開以後,姜天舒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了八個大字:「小聰明,大愚昧,可用!」
葉恆離開御書房,身邊多出了一名御醫,回去的路上,敖奕問道:「小子,你怎麼斷定姜天舒沒有看出你和姜禹的關係?」
葉恆微微一笑:「我和三叔的關係,除我之外,無人得知,我行事如此隱秘,姜天舒不可能知道。他只不過是看我讓司空家吃大虧,知我並非魯莽之人,不應該在朝堂上和三叔衝突,才有所懷疑。」
儘管如此,葉恆和姜禹的一場演戲,得到的好處遠大於失去的。
敖奕接著問道:「那姜天舒這個老狐狸,是否徹底信任你了?」
葉恆搖頭:「徹底倒是沒有,不過應該會用我了。」
敖奕不解:「怎麼說?」
葉恆笑道:「姜天舒心胸狹隘,身邊容不下滿腹滔天之輩,他會擔心噬主,不過魯莽之輩,又不堪大用。故而姜天舒用人,皆選有些小聰明,但又沒有大智慧的人物。這樣的人,方便掌控,也能很好的完成任務。」
「原來你小子做這些,都是為了讓姜天舒感覺你是一個有著小聰明,又沒有大智慧的人物!哈哈哈!我倒是很期待,你們這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到底誰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葉恆沒有再說話,回去的路,選擇了頗為偏僻的小巷。
「小子,你不怕埋伏?」敖奕笑道。
「就是希望那些人動手。我身邊的這個御醫,既然姜天舒要拿他來一探我的病情,剛好借助那些人的手,破掉這一關。」
「你要借刀殺人?」
「殺了他,誰替我告訴姜天舒,我葉恆傷勢嚴重,近乎不治之症?」葉恆笑道。
兩人說話之際,四周的氣氛便的深沉下來。
小巷前後空無一人,四下裡一片死寂,寒風輕撫,透著一抹肅殺之意。
「葉、葉將軍,好像情況不太對勁。」御醫說道。
「無妨!」葉恆一副信心十足的摸樣。
嗖嗖嗖!
話音未落之際,箭雨自兩邊的屋脊上落下,這些箭矢中皆被灌注了極強的元力,殺傷力極大,一輪箭雨之下,元陽境的修士也要飲恨當場。
葉恆暴喝一聲:「給我滾回去!」
元力蜂擁而出,恐怖的氣浪翻滾著,覆蓋而下的箭雨,在葉恆的一米外便停住,隨後倒捲而回,以更快的速度襲殺回屋脊。
嗖嗖嗖!
伴隨著箭矢撕裂空氣的聲音,還有無數黑衣人的慘叫聲,一輪反攻之下,近乎有一半的黑衣人被箭雨擊殺。
葉恆並沒有太過關注屋脊上的事情,他一步踏出,身影出現在百米之外,摘星手攜帶著龐大的力量,轟擊向小巷中的一顆古樹。
隱藏在樹梢間的那人微微心驚,葉恆的洞察力太強了,縱然相隔百米,他的隱匿之法,依舊被毫無阻礙的看穿。
可怕的掌勁直接讓整棵古樹瞬間化為粉末,狂暴的力量撕裂空間,撕裂隱藏在樹梢的黑衣人的身軀。
血肉化為血雨,自半空中灑落,宣誓著葉恆的必殺一擊成功湊效。
做完這一切,葉恆返回原地,在御醫緊張的目光中,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縷血跡,他的神色卻絲毫不變,眼神落在左手方的屋脊上,說道:「我不想殺藏頭露尾之輩,出來吧!」
伴隨著葉恆的話音,無數的弓箭手分開,一名黑衣人走了出來,俯視葉恆,說道:「我觀你氣息虛浮不定,恐怕你不能長時間戰鬥吧!」
「你也一樣。」葉恆平靜說道。京畿重地,打鬥的聲音很快會傳出去,伏殺他的人,不可能持久戰鬥。
「那就一招分勝負吧!如何?」
「我很喜歡你的自信,不過你會為你的自信,付出慘重的代價!」
「你對司空家的人,也說過相同的話語嗎?」
「說過,最後他們都死了。」
「希望我是個意外。」
「在我這裡,沒有意外!」
黑衣人不再多言,體內氣息無限制的增長起來,罡風浩蕩,他四周的弓箭手齊齊退避開來,這股氣息產生的風暴,尋常高手根本無法抗住。
「玄陽境巔峰?難怪有如此自信!」
葉恆微微一笑,沒有蓄勢,直接縱身一躍,殺向屋脊上的黑衣人。
葉恆的氣息,在他衝向黑衣人的同時急劇攀升,他整個人仿若化為了一道絕世利刃,尤其是他的眼神,讓黑衣人眼中第一次微微驚訝。
並不冷漠,也不瘋狂,很平靜,很沉著,仿若不是在進行高手之間的對決,而是在做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黑衣人想要了猛虎,猛虎在撲食的時候,眼神也是這樣的冷靜沉著。猛虎獵殺獵物,並不是它們嗜殺,而是需要進食,正是這種習慣性的動作,才能做到毫無瑕疵,一擊必中。
此時的葉恆,和猛虎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