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城,是為皇城!
暗紅色的高高城牆,鐵甲森森的皇家近衛,將皇城襯托的森嚴威凜。
城門之下,熙熙攘攘穿著官服的官員們在接受皇家近衛象徵性的搜查後踏步而入。
姜天舒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在賜下一座「明園」告誡葉恆以後,給了他不少特權,比如進皇城一路可暢通無阻,無需接受各種繁瑣程序的盤查。
一路上,雖然很多人都認出葉恆的身份了,但是沒有誰主動和他打招呼。
葉恆的身份太過敏感,在局勢未定之前,大家皆不敢隨意和他攀談,也有人想和這位新寵攀上關係,但又忌憚姜天舒的心腹派,一時也猶豫不決。
倒是文臣代表陸觀止,和葉恆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經過長長的迴廊,走過漢白玉石階,最終一座雄峻宏偉的宮殿出現在葉恆的視線裡。
金鑾殿!
當葉恆走進金碧輝煌中,透著十足大氣的金鑾殿時,先一步來到的眾大臣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對此,葉恆似是毫無感覺,眼睛都沒有看那些人,他的眼神落在最上面寬大的龍椅上,但也只是稍微停頓一會兒,便朝前方走去。
按照道理言,眾臣子在金鑾殿上所站的位置是很講究的,按照官員級別的高低,依次排下。
葉恆做來新來者,職位也只是大將軍,應該要站在後面的角落中的,但是此刻,他卻徑直走到最前方。
不少人的臉色略微陰沉下來,在那些人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葉恆卻是沒有絲毫感覺,走到最前方後,竟然毫不停留,最後眼神落在最前方的一隻寬敞舒適的座椅上。
人們大驚,在金鑾殿上,除掉姜天舒的龍椅,就只剩下兩張座椅,一張為三朝元老陸觀止的座椅,另外一張是當朝唯一的王爺,禹王的座椅。
陸觀止已經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了,剩下的那一張,也就是葉恆看中的那一張,正是禹王的座椅。
葉恆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在了禹王的座椅上。
「這小子,當真不知天高地厚,縱然是武侯,在朝堂上也沒有資格擁有座椅,他一個小小的將軍,竟然敢去座禹王的椅子。」
「嘿嘿!等禹王來了,就會有好戲看了。」
「原本我還準備想辦法為難他一番,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敢得罪禹王。這一下,我們可以樂得坐山觀虎鬥了。」
「的確!雖然禹王性格溫和,但被人在朝堂上搶了自己的椅子,等於是在他的臉上刪上一耳光,換做是誰,也無法忍耐。」
在竊竊私語聲中,太監的尖銳聲音傳來:「禹王到!」
眾臣齊齊回頭,在恭敬的向姜禹行禮之時,低頭的臉上,露出了看好戲的笑容。
姜禹似是沒有感覺到,按照往常一樣,逕直朝最前方自己的座椅走去。
「好戲開始了!」人們在心中大笑。
當姜禹看到自己的座椅被人坐了之後,臉色也微微變了一下,旋即走上前,冷聲道:「起來!」
正在座椅上睡回籠覺的葉恆,聞言伸了一個懶腰,抬眼看了一眼姜禹,說道:「幹嘛?」
「我讓你起來。」姜禹的聲音更冷了。
「你讓我起來?你算什麼東西。」葉恆一臉不屑的說道。
姜禹臉色赤紅,一副要暴走的樣子,但他的身份注定他不會像是市井之徒那般一言不合便動手,而是強忍著怒氣,說道:「本座乃禹王,這是我的座位。」
「禹王?不過是一個失勢的皇子而已。這座位是你的?上面寫了你的名字嗎?」
「你……」姜禹勃然大怒。
人們更是心下一寒,這小子,還當真是什麼都敢說啊!雖然大家都知道禹王沒有實權,但是他畢竟是皇家血脈,是堂堂的王爺啊!
有些話,知道就好,但千萬不能說出來啊!
葉恆卻是完全沒有覺悟,而是說道:「你什麼你?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流著國主一樣血脈的份上,我早就一巴掌將你扇出去了,王爺很了不起嗎?不過是出生好而已。小爺我麾下飛鱗軍殺敵數十萬,小爺自身更是深入西華腹地,將西華攪的雞犬不鳴,這些你能做到嗎?」
「你!你找死,來人,將他轟出去!」姜禹臉色鐵青一片,說話時身體都被氣的發抖。
旁邊眾人皆噤若寒蟬,雖然大家想看一場好戲,可是這場戲,也實在太過火了啊!這小子當真是口無禁忌啊!
金鑾殿龍椅不遠處的一道簾幕後面,姜天舒看到這種情況,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在姜禹呼喊皇家近衛的時候,姜天舒踏步走上金鑾殿,他身邊的太監立刻扯著嗓子喊道:「陛下駕到!」
姜禹的怒火,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眾臣立刻叩拜下去,齊聲喊道:「陛下萬歲萬萬歲!」
人們在叩拜時不忘記抬頭,卻發現葉恆竟然沒有跪下,而只是朝姜天舒微微躬身。
朝堂上能免於跪拜的,除掉禹王,也就只有陸觀止這個三朝元老了。
別說區區一個大將軍,就算是武侯,也不得不跪下行禮啊!
這小子剛剛徹底將禹王得罪死,這會兒不會是準備連國主也一起得罪吧!難道他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了?
讓人們錯愕和意外的是,姜天舒並沒有責怪葉恆不跪下的禮節,反而嘴角時常掛著一縷微笑,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眾卿家免禮!」姜天舒淡笑道。
隨後太監立刻說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禹王立刻往前一步,說道:「臣弟有事要奏!」
很顯然,大家都知道禹王要說什麼,姜天舒也知道,不過他還是微微笑道:「哦?三弟有事儘管說。」
「臣弟請陛下做主。」姜禹朗聲說道:「鄆城大將軍葉恆,目無王法,不守綱律,出言辱罵臣弟,令皇家威嚴盡失,按律當滿門抄斬!」
「哦?」姜天舒微微一笑,眼神落在座椅上,頓時做出一副明瞭之色,笑道:「臣弟莫怒,葉恆出生草野,不熟朝堂之律,俗語有言,不知者不罪。」
眾臣心中微驚,大家雖知道葉恆為姜天舒新寵,但也沒有料到,姜天舒會偏袒葉恆到這等地步。
稍微醞釀了一番,姜天舒繼續說道:「不過,葉恆行事的確有欠考慮,頗為魯莽,應該向禹王賠罪。」
末了,姜天舒看向葉恆,說道:「葉恆,朕如此處理,你可有意見?」
葉恆搖搖頭,斜眼看著禹王,不鹹不淡的說道:「禹王,剛才有所得罪了。」
「哼!」禹王冷哼一聲,顯然對於葉恆這種絲毫沒有誠意的道歉,一點也不滿意。
姜天舒朗聲一笑,說道:「哈哈!三弟,身為皇家人,要有度量。朕看此事,就此作罷!葉將軍前線殺敵無數,麾下飛鱗軍勇往無敵,來人,賜座,此後朝堂之上,免跪拜之禮。」
姜天舒的話語,讓不少人一時腦袋都跟不上反應,都說龍威難測,姜天舒雖然讓葉恆向禹王賠罪,但卻得到了賜座,並且今後在朝堂之上,都將免於跪拜之禮。
這樣一來,葉恆非但沒有損失,反而大賺了一筆。
姜天舒的心腹派,此刻臉色皆微微一沉,看向葉恆的目光中,皆多出了一抹寒意。
寬敞的椅子被搬過來,正好位於姜禹的對面,葉恆沒有做作,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別人不知道姜天舒的心思,葉恆可是非常明瞭。
雖然姜天舒明面上和姜禹關係和睦,但私下裡,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死死盯住姜禹。葉恆勇武是眾所皆知的,姜天舒最擔心葉恆和姜禹有關聯。
此刻這兩人不但沒有關聯,並且一見面就鬧出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讓姜天舒的擔憂消散於無形,讓他的心情大好。
而且,姜天舒雖然賜座給葉恆,並免去葉恆的跪拜之禮,在葉恆心裡,姜天舒如此做絕對是故意為之的。
姜天舒故意做出一副非常賞識葉恆的摸樣,目的就是讓自己的心腹和葉恆之間同樣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樣一來,葉恆想要在朝堂上生存,則必須依仗姜天舒。姜天舒則可以牢牢將葉恆握在手裡。
姜天舒的幾番言語之間,便形成牢牢掌握葉恆之勢,其心機城府之深,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倘若姜天舒知道今天朝堂上,葉恆和姜禹上演的這一幕,正是昨夜精心商議的,不知道又會出現怎樣的表情。
「眾愛卿有本啟奏沒?如果沒有的話,朕有一事宣佈一下。」
聽到姜天舒有話又說,眾臣誰還敢多言?急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姜天舒掃視一圈,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鑒於葉將軍的豐功偉績,朕準備冊封葉將軍為『神武侯』,不過葉將軍年輕太輕,朕擔心如此做,前線三軍不從,故而讓眾愛卿給一個意見,眾卿家先思量幾日,年祭之夜,再與朕說說各自所想。」
雖然大家早有所料,但這件事被姜天舒在朝堂之上說出來以後,眾人的心中還是起了波瀾。
如果說姜天舒先前對葉恆的賞賜,只不過讓他的心腹心中微怒,而冊封神武侯一事,則徹底讓葉恆得罪了姜天舒的心腹派。
徹徹底底,再無周旋的餘地。
那一刻,葉恆感覺到至少有十幾道目光,掃過自己的身體,皆帶寒意,都含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