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大雪封天。
蒼茫山嶺,荒野平原,銀裝素裹,天地間雪白一片,聖潔無暇。
距離大興城不超過百里的一處雪峰上,兩道人影迎著寒風矗立,在他們的四周,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屍體,白色積雪被血水浸透,刺鼻的血腥味讓聖潔無暇之意蕩然無存。
此刻,距離葉恆和司空昊蒼會面,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
這五日裡,葉恆和逍遙游面對重重阻殺,這一次,已經是第八次了。
司空昊蒼沒有出手,司空家的人馬同樣沒有動手,司空昊蒼只是將葉恆置身西華的消息洩露,同時推演出葉恆回燕國的必經之路,將會有無數的西華將士趕來攔截葉恆。
無數的西華將士,比起司空家的人馬,雖然實力整體偏差,但勝在人多。
你能殺一百斬一千,那如果來一萬,甚至數萬人馬呢。
葉恆、逍遙游皆不是神仙,也沒有達到修為通天徹地的地步,他們充其量只是戰力強悍的個體。
就算殺到手軟,也不可能將數萬人馬盡數斬殺。
退一萬步來言,就算他們可以,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更多的人馬。
任由葉恆、逍遙游再強大,也不可能憑借兩人之力,屠盡西華數百萬將士。
讓葉恆隱約擔憂的,並非這些西華的將士,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以葉恆和逍遙游的修為,遁走還是不難做到的。
葉恆擔心的是,不知道在哪個角落中司空昊蒼。
對方此次的舉動,一來是阻殺葉恆,二來,也是更重要的深意,是試探葉恆的虛實。一旦司空昊蒼發現葉恆真的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他定然會出手。
這出手之人,也可能個司空昊蒼身邊的某一位高手,更有可能是司空昊蒼本人親臨。
屆時,才是真正大麻煩出現的時候。
誠然,司空昊蒼與葉恆的第一次見面,沒有出現生死搏殺的場景。但這並不能表示,他們之間可以和解。
司空世家損失不輕,不僅失去了先天寶物,同時戰死了連玄陽中境老祖在內的無數高手。
這是死結,和解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山巔之上,葉恆說道:「逍遙,看來我們需要兵分兩路了。」
逍遙游不太理解,說道:「有我在,你才不用出手。為何要分開?」
葉恆說道:「我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鄆城有危,我需要你日夜兼程趕往鄆城。」
逍遙游望著葉恆,說道:「那你呢?」
司空昊蒼的主要目標是葉恆,一旦兩人兵分兩路,逍遙游的前路基本會暢通無阻,司空昊蒼也分不出太多的精力照顧逍遙游。
而葉恆,將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壓力。
葉恆瞇著眼睛微笑,眼瞳中閃過一絲寒芒。「司空昊蒼不是要探我虛實嗎?那就讓他用血的代價,來一探究竟吧!」
逍遙游微微一怔,這才發現自己也不瞭解葉恆此刻到底是什麼狀態,甚至逍遙游都不敢肯定,葉恆生機匱乏,到底是真是假。
想到葉恆的城府,逍遙游才放下擔心,默默點頭。
葉恆拍了拍逍遙游的肩膀:「鄆城,就交到你手上了。」
「我劍不斷,鄆城可永世無難。」
言畢,逍遙游轉身朝山下走去。
葉恆望著逍遙游離開的背影,不久後,他也起身出發。
從西華到燕國,以葉恆目前的狀態,有三條路可選。
一是走官道,這條路最直,但被佈置的兵力也最多,葉恆想要一路闖過去,等於是在和西華舉國兵力抗衡,這不現實,也不明智。
第二條是經過西華境內的無數小型山脈,翻山越嶺前進,這條路相對要彎曲很多,不過險峻地形,兵力難以佈置,想要穿過,要相對容易。
第三條路,則是進入西蘭山脈中,由西蘭山脈,踏入慶雲山脈,再翻越重重險峻地形,最後回到燕國。
其中第三條路,雖然要穿過凶險之地,可能遇到大兇猛獸,但不會遭遇和西華舉國兵力抗衡的事情。
最終,葉恆的目光鎖定了這第三條路。
他花費三天的時間,寂靜無聲的繞過西華士兵的搜索,折回西華腹地,踏入西蘭山脈中。
再花費一天的時間,通過西蘭山脈、慶雲山脈接壤地帶,最後踏入慶雲山脈中。
葉恆的反其道而行,讓很多人措手不及。
就連司空昊蒼,也沒有料到,葉恆會有這麼大的魄力,花費數日,進入慶雲山脈中。
不過司空昊蒼迅速調整佈局,在慶雲山脈中,再次設下關卡。
依舊有不少西華將士踏入慶雲山脈,雖然數量不多,但盡為精銳戰士。
第五日的時候,葉恆在走進一條峽谷之後,遇到了麻煩。
峽谷內,潛伏有一隻精銳部隊,在峽谷的兩側山巔上,更是埋伏有密密麻麻的人影。
葉恆站在數千大軍前面,望著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將軍,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華大將軍長孫信在此,燕國賊人,受死吧!」
說話的是一名濃眉大眼,輪廓硬朗的中年人。
葉恆曾聽聞,西華長孫一家,世代忠良,當今家主長孫信,為人更是剛正不阿,曾和燕國將軍田毅交戰,雖兩敗俱傷,但兩人卻惺惺相惜,有種不打不相識的味道。
不過兩人雖成為至交,在戰場上遇到,卻從不留情。
這種捨小義成大義的舉動,曾經傳為一道佳話。
葉恆倒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長孫信。
恍惚間,葉恆恍然大悟。長孫信出現在這裡,多半是司空昊蒼做的手腳,看來司空昊蒼不但要試探葉恆的虛實,同時要借葉恆的手,趁機除掉不服從司空家的勢力。
長孫信這種剛正不阿之人,定然一心效忠皇室,自然成為了司空昊蒼的眼中釘。
司空昊蒼深謀遠慮,他下的每一步,幾乎都有幾層用意。
葉恆望著長孫信,說道:「長孫大人,我時常聽田老將軍誇讚你,說能和你戰於沙場,此生足矣。今日有幸一睹將軍廬山真面目,當真氣度非凡。此次回去,定然會和田老將軍說說此事。」
長孫信眉頭一立,板著臉說道:「小子,你不用跟我來這套。我曾經也聽田毅提及過你。不過別說田毅不在,就算他今日在場,我也不會放任你離去。」
葉恆尷尬連連,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天地良心,他真的很少拍人馬屁啊!想不到這次,恬著臉拍馬屁,對方竟然絲毫不冷清,活生生的熱臉貼了冷屁股。
葉恆體內生機匱乏是真,但縱然如此,長孫信帶來的這些人馬,也威脅不到葉恆。
只不過葉恆很難控制好體內的力量,不想誤傷了長孫信,不想長孫信真的淪為炮灰,這才出此下策,希望對方看在田毅的面子上,放自己過去。
很顯然,最後是結果是,田毅將軍的面子不夠大。葉恆在心裡暗自腹誹。
對於田毅,葉恆是打心眼裡尊敬,這無關乎他的實力提升到何等層次。
長孫信和田毅是同一類人,故而才能成為至交。只不過兩人各為其主,只能捨棄小義成就大義。
也因為如此,葉恆對長孫信,是心懷好感的。
無奈之下,葉恆只好說道:「長孫將軍,我不想傷了你的人馬,我不想此番回去之後,被田毅將軍找上門罵一個狗血淋頭。而且,將軍我們何必鷸蚌相爭,讓漁翁得利呢。」
天地可鑒,葉恆說的是實話,可是在長孫信聽起來,味道就不太對了,尤其是當著這麼多自己部下的面這麼多,這讓他臉面往哪裡放啊!
長孫信怒道:「笑話。區區小輩,大言不慚,看我不替田毅教訓你,將你斬於馬下。」
「您老的家規可真是嚴啊!雖然教訓教訓,就要將我斬於馬下。不行,忍不了了。」
葉恆不是泥人,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呢。
即使被司空昊蒼偷著樂,葉恆也感覺自己無法忍了,當下臉色也很怒,大喝道:「那好!長孫將軍,不如我們來賭一把!」
「怎麼賭?」長孫信說道。
葉恆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招,一招之內,如果我不能擊敗將軍,我的項上人頭,將軍可任意摘取!」
長孫信怒道:「大言不慚!」
葉恆逼問道:「那將軍是不敢賭了?」
「小小的激將法,當我看不穿?賭便賭!」長孫信怒斥。他身邊的一種偏將,盡皆無言。您老人家不是說看穿了對方的激將法嗎?怎麼還要賭啊!
長孫信是典型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其身邊副將皆瞭解,知道此刻勸說,已然無用。而且他們也看出來,葉恆眼裡並無殺意,故而都沒有開口阻攔。
長孫信手底下的這群副將,不缺明白之人,很多人都知道,此趟軍令接下,是個不好的任務,更知道這裡面,多半有別人做的手腳。
但是,軍令如山,不可違抗。
此刻,葉恆不想戰,長孫信手底下的人馬,也沒有幾個人想戰,尤其當他們聽到對方是受田毅所親睞時,更是不太想為難那個讓人尊敬的老將軍的人。
望著長孫信策馬上前,葉恆總算鬆了一口氣。
他真的很難控制體內的力量,完美的控制好一招之力,已經是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