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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九十四章 王牌折翼(下) 文 / 姜葉

    蕭洛堂一步一步地向後退。

    北胡武士已經從幾個方向衝到了他的面前,組成了一個扇形的包圍圈,向前一步是眾寡懸殊,後退一步是斷崖。一支支弓箭已經搭起,只需要一聲令下,蕭洛堂登時便會被射成一個篩子。

    博爾大石皺起了眉頭,慢慢地道:「我不明白,究竟為什麼你要出賣我。你是名聞北胡的勇士,是草原上最好的馴鷹人。我對你倚為心腹,為什麼你要投向大梁那一邊?」

    蕭洛堂手握短刀,臉色卻是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淡淡地道:「我是漢人!」

    「漢人……」

    區區兩個字,一切登時都有了解釋,博爾大石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四方樓裡派出來的死士麼?你們漢人的裡說,唯心智之堅忍,但背辱以負重任。那就是說你這樣的人吧?真沒想到,居然就在我身邊。」

    蕭洛堂默然不語,眼睛卻在悄然尋找著周圍哪怕是一丁點的縫隙破綻。他是四方樓裡排名首位的蕭一,大梁國的王牌間諜,就算走到了最後這一步都還沒有認命放棄。

    「難道你還想逃嗎?」博爾大石忽然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傲然之色,手中大日金弓一立,淡淡地道:「就算現在我不會一聲令下把你射個亂箭穿心,比刀法箭術,你能是我的對手?」

    蕭洛堂沉默許久,終究還是頹然搖了搖頭道:「我打不過你,六年來我一直在尋找機會能夠殺了你,可是你太強了,我比你差得太遠。」

    「哈哈哈哈哈哈……很好!你很坦白!」

    博爾大石仰天大笑了幾聲,向蕭洛堂的眼光裡忽然多了幾分認真之色,一字一句地道:

    「我聽說四方樓有個鐵打的規矩,不成功,就得死!如今你的身份已經見了光,就算回去也不過是個被處死的命運。怎麼樣?留下來吧!只要你肯點點頭,我不管你之前是誰,以後你還是達爾多,是我們北胡的勇士。漢人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漢人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大梁已經不行了,打敗了征北軍,中原再沒有誰能夠是我們的對手,花花江山,你就是開國重臣!不比你在四方樓做個見不得光的奸細更強?」

    蕭洛堂靜靜地著面前的對手,忽然出聲道:「這就是你親自來處理我的原因?」

    「兵戰事,軍情為先!你們漢人說的。」博爾大石抬眼望著天上的白雲,慢慢地道:「對於北胡而言,大梁的皇帝現在最相信的消息來源應該就是你傳出來的情報吧?一封鷹信抵得上十萬雄兵,放兩隻信鷹告訴他一些錯誤的東西也很容易,不是嗎?」

    「你覺得我會幫你向大梁傳遞假情報?」蕭洛堂眼中流露出一絲嘲弄之色。

    「你會的,我本來就沒打算殺你,就算你不肯,我只要抓住你拷問出你和四方樓之間的聯繫手段就可以了。」博爾大石的語氣很從容:「早聽說四方樓手段天下聞名,我也一直很想比較一下,我們北胡人的拷問手法和四方樓有什麼不同。」

    「你可以試試,也見識一下我們中原男兒的硬骨頭!」身陷重圍的蕭洛堂忽然間哈哈大笑,只是在說到硬骨頭的「頭」字時,他忽然縱身一跳,跳下了那身後斷崖下的深淵。

    蕭洛堂到底是四方樓裡訓練出來的的蕭一,剛剛之所以故作尋覓退路之狀,之所以和博爾大石扯東扯西了這麼久,根本就是在製造假象迷惑對手。之前擊殺那兩個傳令兵的時候,他早就到了斷崖下有幾個斜斜長出來的小樹。此刻暴起縱躍便是奔著那裡而去,只盼著墜崖之時能夠被那小樹掛住。身在空中,手腳卻早已經團成了一個球,護住了頭臉上身的諸般要害之處。

    「或者死了,或者那就是一線生機。總之不能落在北胡人手裡……」

    只是他快,博爾大石卻更快。

    「放箭!」

    暴喝聲中,圍上來的北胡兵早已經亂箭齊發,博爾大石手中大日金弓滿弦而啟,一隻雕翎箭已經快捷無倫的射出,竟是後發先至準頭無差,正中蕭洛堂的胸口。

    四方樓裡的王牌間諜,草原上最好的馴鷹人,折翼墜落……

    北胡兵呼啦啦一下子圍上了斷崖,不停地向下尋覓著,只見蕭洛堂的最後一搏,果然讓他掛在了斷崖之上的小樹上。只是這四肢之處cha滿了羽箭,胸口處兀自有一根更大的羽箭插在那裡。一具身體兀自掛在樹枝上擺來擺去,卻是軟軟的再無半點身體活動的樣子。

    「忠烈之人,可惜生在南朝……」

    博爾大石站在斷崖上了一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卻是又加上了一句道:「派人下崖去把他的屍身弄上來,此人重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兵卒領命一聲,自有人繞道下崖去尋蕭洛堂的屍體,博爾大石卻是沒有時間再顧及那些瑣碎小事。眼下征北軍的先頭部隊已經進了莫邪谷,對於整個北胡軍而言,這是比天還大事情,他需要親臨第一線去指揮。

    「什麼?皮公公就這麼急忙忙地領著前軍進了莫邪谷?」

    皮嘉偉皮公公是代表著天子的監軍太監,若單以職權論,征北軍中真能壓得住他的也就是主帥蕭正綱而已。前軍將領無可奈何,卻又覺得這麼下去實在是太過危險,只能急著派人來中軍帳報信。

    「混賬!這個自以為是的閹人,竟是如此的貪功冒進!」蕭正綱聞言自然是大驚失色,可是如今木已成舟,也只得催動全軍前去接應。而此時此刻,北胡人派遣的第一個萬人隊正從谷中殺出。

    「這就是北胡人的所謂伏兵嗎?」

    皮公公說到底也算得上是久在北疆軍中之人,乍遇敵兵,倒還算沒有慌亂。瞇著眼睛了一陣北胡人的樣子,卻是發覺北胡人雖然有埋伏,但顯然人數不多。不由得冷笑一聲向著旁邊的前軍諸將道:

    「各位將軍,咱家早就說過這居賢關上大軍雲集,北胡人便是有甚佈置也不敢輕舉妄動。眼前這等情狀,不過是借這險要之地想阻擊大軍討些便宜罷了,區區此等對手,有何懼哉?眾將士,隨咱家殺敵!」

    前軍的眾將官們面面相覷,可是他們從北胡草原千里迢迢回到這裡,本來就是為瞭解中原腹地之憂而來,如今終於撞上了博爾大石的部隊絕沒有退縮之理。事已如此,眾人也只能見招拆招上前應戰。

    征北軍原本便比那些中原腹地的二三線部隊精銳強悍得多,此刻遇伏不亂。雖然入谷的只是前軍,但北胡人派出的部隊人數更少。士卒們聞聽得軍令下達,佔據兵力優勢的他們卻是發一聲喊,毫不遲疑地直衝上去。

    北胡騎兵並沒有衝亂征北軍,反而是自己陷入了潮水般從來的征北軍陣中。那領兵的萬夫長率部抵擋一陣見事不好。卻是呼嘯一聲,招呼著部下率先殺出,倉惶向後退去。

    「派人去告訴大將軍一聲,就說前軍在莫邪谷遇上了博爾大石的阻擊部隊。」皮公公得意洋洋地道:「在咱家率領諸位將軍的奮勇作戰之下,已經率兵把他們打垮了!」

    眾將官彼此對視一眼,對於皮公公這話倒是沒什麼異議。無論如何,眼前的伏兵被己方擊敗畢竟是事實,這還真不能說是什麼冒領軍功。想到過了莫邪谷天險,那便可直撲居賢關城下,眾人倒是都鬆了一口氣。

    「追!給咱家追!跑了這麼久,第一仗定需打個漂亮的……」

    皮嘉偉皮公公大手一揮,尖利的嗓音隔著幾十步外都能聽得到。不過此時此刻,征北軍的追擊士兵們卻是早不用人招呼,盯著那支先出現的萬人隊死死地追了下去。

    肥!太肥了!

    北胡兵進入中原以來每陷一地便屠一城,奸擄掠之下固然是早已被漢人恨到了骨頭裡,可是那些掠奪來的財富也是當真了得。這支詐敗的北胡兵又是事先得了博爾大石的命令,奔逃之際沿途拋灑金銀物事,直扔的滿山滿谷都是。征北軍軍紀算是大梁軍隊中極佳的了,可終究有人見到這般景象也是紅了眼。

    當兵吃糧,做得都是賣命的活計,有戰場財不發,那不正成了傻貨?有那停下腳步的有那低頭揀東西的。便在此時忽聽得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

    「弟兄們!北胡兵身上有的是油水,想必他們的貴人身上油水更多,咱們他娘的追啊!」

    一聲高叫,彷彿某種瘋狂的魔力一般迅速地蔓延到了前軍。征北軍的士卒們紅了眼,拚命地朝那支敗退的北胡萬人隊追了下去,此刻莫說是陣勢,便是最基本的追擊隊型都已經徹底散了。

    「公公,古人說窮寇莫追,博爾大石用兵素來狡詐,咱們是不是把兵馬稍微收束一下,再行追擊?」有將領隊伍散亂得實在太不像話,小心翼翼地向皮嘉偉進言道。

    「有什麼可收束的,如今北胡人大敗,正是再鼓余勇乘勝追擊之時!之前你們說什麼莫邪谷這麻煩那麻煩的,現在還不是迎刃而解?」

    皮嘉偉一個白眼兒翻了回去:「咱家瞧著士卒們挺好,瞧瞧這勁頭,瞧瞧這士氣,什麼叫軍心可用懂不懂,啊?跟咱家講兵法,你們還是先識了字讀兩天兵再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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