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抽的是當真用力,那牢頭的臉上登時高高腫了起來。可是這他卻是寧肯對上司抗命,也不肯開鎖進房。偏生這位司徒牢頭還是個在京府大牢裡混老了的獄吏油子,藉著這一巴掌之勢非常聰明地暈了過去,任憑旁人叫喚呼喊晃腦袋,冷水潑面掐人中,暈倒之勢卻是堅決萬分,死活就是不醒。
蕭洛辰卻在牢裡隔著那兒臂粗的大鐵欄杆說著風涼話:「厲害!真是厲害!這一巴掌似乎有個招數,叫做惡狗撲面?沈大人原來竟也是個拳腳高手,只是剛才對著北胡人的時候怎麼沒見您使出這等本事?」
沈從元已經氣得臉都綠了,再要叫其他人時,卻見牢中的獄卒不知道何時,竟然是一個也尋不見。當下遣人叫過了自己從江南帶過來的一隊護院長隨,指著蕭洛辰叫道:
「快!快!給老爺我衝進去,把這個蕭洛辰帶上鐐銬押到刑房中去!」
那隊護院長隨自江南來,還沒資格見識過這位京城中頭號混世魔王的厲害。聽得自家老爺吩咐,當下毫不遲疑地開了門,一窩蜂般地衝了進去。
「彭!」
「啊……」
「啪啪啪啪!」
「哎呦!
「喀嚓」
「救命啊——!」
筋折與人影齊飛,骨斷共慘叫共鳴。沈從元只看得臉上肌肉一陣一陣的抽搐,自己那隊護院長隨除了從江南重金禮聘來的拳腳武師,其中有幾個還是昔日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盜綠林悍匪,手上很有不少人命的。誰料想衝進去以多打少,竟然被蕭洛辰舉手之間便盡數收拾了個乾淨。
「看我身上有傷,就想來硬的?就這種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還真是污了我的手!」
蕭洛辰一腳一個地把沈從元的護院長隨踢了出來,哀嚎著的人竟是在牢房外面疊了一摞。沈從元看著那四敞大開的牢門,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令他恐懼不已的念頭:
「這廝若是衝了出來,本官……」
念頭還沒轉完,沈從元已經瘋了一樣地撲向牢門,拚命般地關了牢門上了鎖,這才驚魂甫定地大口喘息著。
蕭洛辰哈哈大笑,一臉鄙夷地道:「沈大人但請放心,這牢房是蕭洛辰自己走進來的。就算出去,也不會動沈大人一根寒毛。您的安危穩如泰山,大可不必為此擔心了。」
沈從元喘了一陣粗氣,這一驚一乍,不知怎麼反倒讓他鎮靜了下來,面色陰狠的看著蕭洛辰道:
「蕭洛辰,你也莫要太得意。真當本官沒法子對付你了不成?」
「你沈大人如今已經投靠了九皇子和李家,當然想要好好對付我一番了?」
蕭洛辰一臉的冷笑,毫不客氣地回瞪著沈從元,不屑地道:
「你可以調一隊弓箭手來個亂箭齊發,可惜在下空手接箭的功夫還算不錯,到時候甩手丟回去不知道會傷了幾人?你可以在飯食飲水之中下藥,不過蕭洛辰身子還行,兩三天內不吃不喝也難不倒我!你當然還可以弄些九流下三濫的迷香煙霧,不過我的鼻子卻靈得很,聞到一點兒不對勁來個自尋了斷卻是不難。毆打外使必是欽犯,若是真死在了這裡,不知道你沈大人扛得扛不住?」
蕭洛辰越說,沈從元的臉色越差。不過他心中還有一計,抬眼看了看蕭洛辰,鼻子裡哼了一聲道:「對付你這武夫,哪裡用得到如此麻煩?本官輕輕鬆鬆,一樣可以將你收拾了!」
「輕輕鬆鬆?」
蕭洛辰抬眼望著那牢房的屋頂,似乎是在想著什麼。忽然間兩手一拍,大笑道:
「沈大人果然厲害,想必已經知道我是從四方樓裡出來的?論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天下哪裡又能比四方樓更強!以你沈大人的精明當然不會用這些手段對付我。只要餓上三五天,等蕭洛辰全身沒了力氣,您當然可以輕輕鬆鬆地就把我收拾了?只是沈大人啊,為什麼都跟你說了我是欽犯你還這麼蠢!你猜我為什麼要招搖過市?為什麼一路上要和你沈大人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就是為了走慢點兒!時辰可不早了,不知皇上是會讓京府衙門來審這案子呢?還是一會兒就有人來把我提進大內天牢!」
沈從元只覺得心頭大震,皇帝陛下耳目眾多那是出了名的。
今兒這事情鬧得這麼大,現在只怕已經有東西擺在萬歲爺的龍案上了。沒想到這蕭洛辰人都進了大牢,居然還是能擺了自己一道。一點兒沒收拾得下他不說,反倒被這廝套了許多消息去!又氣又急之間,忽然直感到天旋地轉,眼前發黑之際一頭就栽倒了下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昏過去了?來人啊!這廝詐死,給本官拿冷水潑醒了他,繼續上刑!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一下本官的手段!」
蕭洛辰倒是很有自娛自樂的精神,大搖大擺的兀自吆喝起來。一時間這牢房似乎便成了刑房,只是他彷彿才是發號施令的知府老爺,倒在地上的沈從元才是受刑的犯人。
可惜這牢房畢竟只是牢房,蕭洛辰見吆喝了兩句沒人理睬,自己也似乎有點興致索然。忽然歎了一口氣,幽幽地道:「知府大人昏了去了,這時候若是有人能潑些冷水把他弄醒,這相救之恩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話音未落,忽見那先前怎麼弄也弄不醒的司徒牢頭一骨碌爬了起來,口中高聲叫著大人小的救您來啦,手上卻是毫不遲疑,直接拎起牢裡的水桶,嘩啦一聲給沈從元澆了一個滿頭滿臉。
不過還別說,就這麼一折騰,沈從元還真是悠悠地醒了過來。稀里糊塗地睜開眼睛一看,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司徒牢頭那張滿是諂媚的臉:
「大人,您剛才被那蕭洛辰氣得昏了過去,是小的把您救醒的!」
司徒牢頭努力將臉上的笑容做到最佳,一堆的皺紋如菊花般綻放。
「滾開!」
沈從元腦子昏昏沉沉地,可是有一件重要之事到底還是未曾忘記,蕭洛辰的言語提醒了他,收拾蕭洛辰一下是小事,趁這個機會好好在皇上那邊借題發揮一下才是大事。跌跌撞撞地出了大牢,迎面卻是遇上了自己從江南帶來的師爺:
「備車去睿王府!要快!一定要快!本官我逕自去府衙的大門口外等你們!」
沈大人的精明強幹著實了得,這當兒居然還沒忘了自己要遮醜,多吩咐師爺一句:
「讓幾個護院長隨把嘴都閉嚴了,今天大牢裡的事情絕對不能外傳。」
師爺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家老爺,正要說些什麼,忽見那司徒牢頭從地牢大門裡衝了出來,口中高叫道:「老爺、老爺……」
沈從元一言不發,轉身就向大門奔去,這當兒腦子倒是越來越清醒,便走還邊想道:
「對!還有這個司徒什麼的牢頭兒,這種老差役油子更不能留,指不定就把今天本官的醜態說了出去,回頭得趕緊找個藉口,調他到京北郊縣的窮山溝裡守地頭去!」
心中動念之下,任憑那司徒牢頭在後面怎麼叫喊,沈從元的腳步反倒加快,一刻不停地向著府衙大門外奔去。
「湯師爺,老爺這是怎麼了?走得這麼急!」
那司徒牢頭不敢去追沈從元,卻是到這姓湯的師爺面前一臉的諂笑道:「這地牢裡的水不乾淨,小的還想提醒老爺一句,趕緊去換件衣服,您看這……」
湯師爺臉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忽然啊的一聲大叫,拚命追自家老爺去了。剛才他看著沈從元沒法不臉色古怪,正三品的官帽綾子上掛著兩根墩布條兒……就這麼直奔府衙大門外面去了!這一路上上下下的,得被多少人看見?
便在沈從元頭上掛著墩布條一路疾行之際,安老太爺正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無法無天!真的是無法無天!」
老太爺氣得鬍子發抖,自家孫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差點被北胡人給擄了,自家的孫子差點讓人把手給砍了,這等事情如何叫人不怒。
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誰還能坐得住。安德佑接到安清悠姐弟報信,這一次倒是頗有了點安家族長的決斷,一邊帶著兒女奔著老太爺府上就來,一邊吩咐人給各房老爺送信,如今安家的主要人物一個不差,齊刷刷地聚到了一起。
「父親息怒,這間事請事關北胡人,麻煩可就不是一點半點的。咱們還需從長計議……」四老爺安德峰見到老爺子氣的臉都白了,連忙出聲勸道。
「還從長計議個什麼!要我說,咱們現在就趕往京府衙門,那沈從元既是接了悠兒和子良的狀子,焉能不守朝廷法度?那就讓他審!若是不給一個交代,看他如何面對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二老爺安德經書獃子氣雖重,卻是最重清譽,此刻倒比老太爺還要氣上三分。只可惜心雖急,想法卻有些過於簡單迂腐了。此言一出,莫說是安老太爺和安家的其他幾位老爺,便是在旁邊聽著商議的安清悠安子良姐弟倆,也是暗暗搖頭。
【作者題外話】:平時上班兼職寫作,每日忙碌歸家只能單更偶爾雙更,過年尋找幾天假期時間碼字給大家,只能盡量雙更,可回老家又要準備趕回去上班,只有這幾天清閒時間,卻要放起碼兩天在火車上,姜葉很喜歡熱鬧溫馨的感覺。碼字,娘就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儘管她可能有一肚子的貼心話想與姜葉說……我喜歡寫故事,因為愛好,也能賺一點兒餬口銀子,我愛家人,儘管平時能夠視頻電話,卻沒有面對面、手拉手更有愛。說這多只求大家體諒一下,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