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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零四章 放榜之日 文 / 姜葉

    大梁國的科舉制度,倒和另一個時空裡古代中國科舉極為類似。

    經過縣、府、院、鄉等層層選拔先考童生、考秀才再考舉人等等。

    若是中了舉人,那便有資格做官,中舉之人亦是會被人尊稱一句「老爺」了。

    不過這時候的「舉人老爺」更多只是一種泛稱,就像那田間的地主老財也可以被人稱作老爺一樣。

    若非年紀已經很大並且娶妻生子,或是以舉人出身擔任了有品級的官職,一般人多半不肯接受這類稱呼。好比沈雲衣這等自重身份的年輕舉子,若是自稱「老爺」登時便會被許多人笑掉大牙,將他鄙視不已。

    最後的大考由皇帝親自出題,以成績高低分為「三甲」:

    一甲賜「進士及第」只取三名,第一名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二甲賜「進士出身」若干名,第一名通稱傳臚;三甲賜「同進士出身」若干名。

    大考之後七天,便是那發榜之日。

    只是這發榜卻是個統稱,像那三甲的「同進士出身」卻是沒人給報喜的,應試的舉子們需要自己去貢院門口看那貼出來的皇榜,也就是俗稱的「看榜」。

    到了「進士出身」這二甲,那便是有人給報喜,便如另一個時空影視劇中經常表演的,一個書生坐在客棧,外面忽然有人來報,「某某老爺可在此處?恭喜老爺得中某某科二甲第多少名。」

    那報信的官差俗稱「報子」,只有經過報子報過的,按照讀書人的講究才算真正當得起「老爺」二字。

    至於那一甲的待遇卻又更是不同,大梁國為了顯示對文人的尊重,這報子卻是要從出了貢院便開始高喊「某某老爺高福貴中一甲第三名」、某某老爺蒙恩高中一甲頭名」等等,一路高叫著奔到舉子事先留居的下榻之處,鬧得滿城皆知。

    一甲的頭三名狀元、榜眼、探花還要披紅掛綵,騎著御賜的駿馬在皇宮門前走過享受眾人的歡呼,這就是所謂的「打馬御街前」了。

    只是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古代可沒有電話手機這等快捷便利的通訊方式,若是某人中了一甲,報子舉著喜報一路飛奔高叫,好容易到了舉子登記的下榻之處此人卻因故外出,那卻讓朝廷是如何的尷尬?

    所以聰明的朝廷官員們自然做了心照不宣的變通,報子出了貢院,卻是要到那得中功名的舉子居所附近,確定此人的確在了,這才高舉著喜報一路高喊著過來,省得撲上一場空。

    而另一方面,這一甲又哪裡是那麼好中的?

    光是四書五經讀得好八股文章做得還不行,什麼才高八斗的落魄窮書生一朝得中狀元郎那是戲文裡才有的故事,這種人頂多中個二甲進士。

    真要能中一甲的,那要有錢能參加詩詞文會擴圈子傳文名,還要有關係拜名士求老師,更要有背景能在主考大人甚至是陛下那裡掛得上號,能認得你的字跡那是最佳。

    如此種種,才能做成個狀元公探花郎之類!

    不過好在如此種種因素湊在一起,能夠得中一甲前三名的自然是非富即貴的世家子弟。

    既是世家子弟,家裡面人手自然也就是不缺的。

    發榜之日往往便是派了家丁下人守在貢院門口,有報子出來便湊上去問上個一句半句,若是自家子弟中了,自家街面上自然便有家丁下人站好了位置。

    等報子倒了街口,一邊放著鞭炮一邊陪著報子一步步喊將過來,越往家門口呼喊的人越多,倒最後一大群人齊聲吶喊氣勢驚人,既有裡子又有面子。這也就是俗稱的「喜街」了。

    安家對於沈雲衣此次大考得中極有信心,鞭炮紅紙之類的物事早在許多日前前便準備得一應俱全,此刻安清悠回得府來眼看得已近中午,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招呼下人們擺上慶功的喜宴。

    酒席擺上,沈雲衣雖然再三推辭,但自然是做了首位,長房老爺安德佑親自在主位相陪。安子良、安青雲、安子墨等一干晚輩下首相陪,安清悠如今掌了家,卻是打橫落座。

    安德佑樂呵呵地對沈雲衣道: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今日是賢侄大喜之日,想來那功名之事,必逃不過賢侄的掌心。若是得中一甲,怕是以後老夫見到賢侄也要禮敬三分了。」

    大梁國的文官最重出身,這大舉三年一次,一甲功名更是高人一等。

    便如當今皇帝陛下在位三十幾年,博得一甲的亦不過百餘人之數,倒有大半後來坐上尚書督撫等重要位子,出將入相成了內閣大學士的亦是大有人在。

    安德佑是二甲進士出身,這話卻既有謙遜之意,又是對沈雲衣的祝福之言了。

    沈雲衣連稱不敢,急急站起身來自謙著說道:

    「天下聰明才智之士甚多,功名之事皆有朝廷恩典,雷霆雨露亦是陛下天恩,若能得中功名已是萬幸,又豈敢妄想那一甲之位?承蒙伯父吉言,這裡向大老爺薄敬水酒一杯,晚輩先乾為敬了!」

    沈雲衣這話本是自謙之詞的場面話,只是眾人吃得一杯水酒,下首坐著的安青雲卻是搶著說道:

    「沈家哥哥也太小心了,你學問當然是最好的!家世背景又是更不用說,沈家老太爺那可是實打實的一方督撫,進一甲有什麼了不起?說不定還能中個狀元呢!」

    安青雲這裡搶著在沈雲衣面前說好話,只是這水平實在太差,這話說得倒像是沈雲衣靠著長輩餘蔭才中功名一樣。

    沈雲衣面子上略顯尷尬,安德佑也是眉頭一皺頗為不喜,便指點著幾個兒女說道:

    「你們也都一天比一天長大了,平日裡時候少搞些不著調的事情,多學學人家沈家公子,沒事多讀讀書才是正道,尤其是你子良……子良!」

    安德佑在這裡對著兒女們訓話,點到安子良時,卻見這二兒子低著頭不知在那裡偷看著些什麼,嘴裡猶自小聲地嘟嘟囔囔,雖聽不清他到底在念叨些什麼,但如此場合下居然當眾做出此等舉動,又怎麼叫安德佑怒氣勃發!

    「子良!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紀了,怎麼還是這麼不務正業!站起來!」

    安子良墨墨跡跡地起身,臉上一副迷茫的表情,似乎對安德佑剛才所說的話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隻手放在桌子底下,猶自在藏著些什麼。

    安德佑臉上的陰鬱之色更濃,一聲沉喝道:

    「手裡拿著什麼?拿出來——拿出來!」

    安子良扭扭捏捏地把手中之物拿出,安德佑剛要喝罵,卻見那書的封皮之上清晰無比的露出兩個大字——

    論語

    一桌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居然在眼前發生了。

    二公子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苦讀論語?

    這不是比老母豬會爬樹還要稀奇的事?

    沈雲衣也是一驚,適時的出來打圓場,端著酒杯說道:

    「安賢弟本就天資聰穎,之前不過是少年人愛玩之心太重。如今既知用功,卻是專注至斯,便是晚輩看了也是自愧不如實在汗顏,這實乃安家之福,伯父之福,晚輩在這裡恭喜伯父了!」

    安清悠也是笑道:

    「是啊父親,二弟知道讀書是好事,您應該高興才是。我聽人說這男孩子多有小時候玩心重的,怎麼讓他唸書也念不進去,可是長到一定歲數一旦開了竅,那可是讀書用功得緊!短短時日內便突飛猛進也是常有的,說不定今日二弟沾了沈兄得中功名的喜氣,它日咱們長房也能又多一位金榜題名之士呢!」

    說起來安德佑最大的一塊心病,便是兒子讀書之事,此刻見安子良居然真到了手不釋卷的程度,不由得老懷大慰。

    不過身為父親有些場面話該說的還是要說,故而安德佑微微點頭道:

    「既讀聖人之言,當知做事也要分場合有分寸。今日沈兄大喜的日子,你這般樣子卻是有些失禮了,坐下吧!」

    安子良唯唯諾諾地應了,可是轉眼又把安德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坐在那裡低頭看著論語繼續小聲嘟囔。

    安德佑說歸說,見兒子如此一腦袋鑽到論語裡,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也只當沒看見,只是眼光一掃之間,卻免不了多看了安清悠一眼,心道原想著那不著調的兒子說要讀書不過是一是之言,這女兒倒是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讓他用功用到這個份上?

    安德佑心下高興,與旁邊坐著的沈雲衣更是談笑風生起來。倒是安清悠微微一笑,安子良此刻正坐在自己身邊,那小聲嘟囔得是什麼父親離遠了不知道,自己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安子良念叨得是:

    「子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嗯!既往不咎……銀子啊!」

    「子曰:「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銀子啊!」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銀子銀子銀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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