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我們的主要形勢,在內部,是夫人因為傷病不能理事等等這樣那樣的問題;而在外部,城外的田莊連年歉收,長房的收入年年減少,我們的銀錢不容樂觀啊諸位!
從大的局勢上來說,我們長房目前在安家各房的比較中已經毫無優勢可言,歷史和現實呼喚我們,要奮起,要努力!我們必須快速提升長房的核心競爭力,挽回過去流失的機會!」
「努力地把長房建設好就是我們的核心任務,我們必須緊密團結在以安德佑安大人……也就是咱們家老爺為核心的長房領導周圍,同心同德,甘苦與共!要迎難而上,要勇於拚搏!面對重大問題的時候,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盲目地處理問題,錯誤地看待問題,隨意地輕視問題。我們要認真地對待每個問題,一個問題想到另外一個問題……」
「誠然,擺在我們面前的還有許多困難,但是我們要有決心,要有信心,要充分樹立我們安家長房能夠戰勝一切暫時性困難的信念!姨娘們!媽媽們!美好的明天在向我們招手,無限光明的未來終將來到……」
從古至今,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乏廢話。
而同樣,這個世界上從來也都不缺乏說廢話的人。
古往今來,各國各地,政壇企業,大事小事,莫不如是。
此刻安清悠穩穩坐在自己的位子之上,手捧一杯熱茶,口中話語既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像這等融匯了無數「智慧精華」的廢話,便是另一個時空的現代人聽來亦是頭大無比,又何況這些古人?
一干姨娘和婆子一個個直聽得兩眼發綠,面孔發麻,這滋味可比真打上一百殺威棍恐怖多了。
安清悠這時候也是氣得發了xing,這一說卻說了足有一個多時辰,好容易說得告一段落,房中竟是一片死寂,頗有蝗蟲過境之後寸草不生的感覺。
良久,方有一個婆子顫抖著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哆哆嗦嗦地稱讚道:
「大小姐……說得……說得真好!」
「好?」安清悠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卻是笑瞇瞇地道:
「既然大家覺得好,那我再補充兩句……」
「啊?」這一次眾人卻是齊齊的驚呼出聲,什麼規矩禮數的,此時卻也顧不得了。大把怨毒無比目光齊刷刷聚集到了那先前叫好的管事婆子身上,如果目光也能殺人的話,這管事婆子早已經被殺了不知多少次。
不過這管事婆子卻是無福消受這些殺人目光了,她直接嚇暈了過去,倒是有福享受了一把大小姐的香氣刺激產品。
「都什麼時候了還盡想著這些溜鬚拍馬的事……」
安清悠厭惡地看了那叫好的管事婆子一眼,臉色驟然轉冷,扭頭對著那幾個各處的管事婆子道:
「諸位以為如何?說這些套話廢話,你們會講,我也會講,講得還比諸位更有花樣!可是這些東西有用麼?有意思麼?!與其把時間都廢在說好話通關係上,還不如扎扎實實做點實事!都散了吧,回去還有事情等著你們去管去做呢!」
一干管事婆子如蒙大赦,登時請安退下作了鳥獸散。
安清悠一轉身,卻是對著那三位姨娘微笑著道:
「三位姨娘見笑了,方纔那些話本是對那些下人們說的,可不是衝著三位姨娘。您幾位自己也有院子也有下人,自是知道有些東西不管不訓那是不行的。這一番用心,想來三位姨娘定是能夠理解清悠的苦衷了?」
三個姨娘面上卻是一陣紅來一陣青,臉色亦是沒一個是好看的。
送禮拉關係便是對親近?未必!
安德佑這幾位姨娘,又有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如今徐氏出了事,她們既有一夜之間便得到安清悠即將掌家的消息本事算計,又焉能不知安清悠若是還沒上任便先收禮的影響?這一番送禮,卻當真不全是什麼好意。反倒是驗看這位大小姐手段成色的主意更多了幾分。
吳姨娘進屋那一番作勢行禮的略作試探開始,安清悠便急忙來扶來擋,倒讓三個姨娘心裡都覺得這大小姐果如外界傳言一般是個溫柔老實的性子。
此行雖是來刻意交好,卻也下意識地便將她看軟了幾分。
那一番旁若無人的亂掐固是幾人頂上了火,也有想彼此間心照不宣想看看安清悠反應之意。但見她並沒有什麼表示,有些心思還當真活動了起來。
若是這大小姐一直便只有這兩下子,那以後幾位姨娘說什麼做什麼,卻是另有一番計較了。
誰知到這大小姐接下來一番舉措,可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叫人見識了安清悠的手段。
三個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大小姐這一番話語固是在管事婆子面前立威,可是自己這幾個做姨娘的臉上卻怎麼就這麼**辣的,彷彿與剛被人狠狠抽打了一番相似呢?
至於這究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覺得自己反倒被大小姐看破了虛實;還是因為聽了兩個時辰的報告,被這等跨越時空的大殺器造成重大人身傷害,那就只有她們三個自己才清楚了。
總之是誰疼誰知道!
便在此時,青兒卻是從外面走了進來稟報道:
「小姐,老爺派人傳了話過來,說讓小姐一同過去吃飯,還說讓小姐張羅著在前廳操持一番,這頓飯闔府的上下人等一起吃呢!」
三位姨娘的眼睛上登時便放出了一樣的神采,闔府上下一起?
安清悠輕輕點了點頭,這頓飯看來便是自己做的第一件事了。向外走了兩步,卻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著那家裡開酒樓的陶姨娘說道:
「陶姨娘,您送到我院子外面的東西清悠雖是不敢收,但是今日既是這闔府人等一起吃飯,那些大米白面火腿豬頭什麼的倒也用得上,要不……咱們就把這些東西用了?」
時間慢慢地從早晨走到了中午,安府的前院之中卻是聚了不少人,一張張桌子擺了開去,不少菜餚已經上了桌。今日老爺發了話,闔府的上下人等聚在一起吃個飯,他有事要講。
作為安府長房裡人數最多的下人們心裡頭頗為高興,這等事情除了逢年過節倒是極為少見,平日裡徐氏對於府內的下人們極為苛刻,許多人也就是這般機會時方能吃上一頓好的。
更有人看著那每桌一個的大豬頭眼饞不已,此刻雖是主子們還沒發話讓他們落座,他們在一邊卻早就摩拳擦掌狠嘬牙花子了。
當然也有有心人發現了不同,夫人那一系的人馬怎麼一個都沒見到?
「老爺到——!」
忽然聽得有人高聲喊道。
下人們趕緊肅容靜立,把那流到了嘴邊的口水暗暗嚥回了肚裡,卻見安德佑在安清悠的攙扶下腿腳有些發顫地慢慢走了出來,依舊是照著往日的習慣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慢地道:
「今日招大家來,卻是說一件事。夫人前日不小心摔傷了頭,引得舊病復發。往後要在院子裡修養很長一段日子,這傷病最怕有人打擾,養病期間府中上下人等就莫要到夫人院子裡打擾了。禮制有云:『正妻有礙,長女暫帶其事』。以後這府裡內宅大大小小的事情便由大小姐暫攝,所謂古人嘗言: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今老太爺做壽之事將至……」
安德佑板著一張臉,又是一番既臭又長的訓話,書曰古人云地說了不少。
院子裡的一干下人們聽得雲裡霧裡,不過有一件事倒是人人都聽明白了,夫人要養傷養病不能被打擾,眼下又要替老太爺做壽之事,於是府裡暫由大小姐掌家主事。
這件事情一宣佈出來,眾人表情各異,有那消息靈通的心道果然如此,有那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亦有人心裡對於夫人掌家還是大小姐掌家漠然而對。
這是主子們的事情,在誰手底下干都是干,有功夫琢磨琢磨一會兒開飯之時一筷子直奔豬頭而去方是正理。
安德佑磨磨叨叨地講了一堆,無外乎是大小姐年紀不大第一次掌家,大家要勤勉做事要守規矩不許搗亂云云。
他昨日剛暈過去一次,此刻身體還有些發虛,講了一陣自己也覺疲勞,便扭頭對安清悠道:
「悠兒,今日開始便是由你掌家,闔府之人都在這裡,你也來說兩句吧!」
安德佑安老爺這話一說,下面倒是頗有些人臉上登時變成了慘白顏色。
不是吧?大小姐又要講?
安清悠面沉如水,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先扶著安德佑在首桌首席上坐好,這才款款走到眾人之前,慢慢地道:
「承蒙父親信任,打今兒起,便由我掌管府中內宅的大小事宜。各位也都不是第一天進府裡的人,在這兒我只講三件事……」
「完了……還三件事?難道這午飯要變成晚飯不成?」下面有人的腿腳已經打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