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輕從輕,都是你這一貫從輕給慣的!」安德佑狠狠一拍桌子,大吼道:
「小小年紀,就知道造謠誹謗中傷家中長姐,如此心術不正之輩,再長大點那還了得?來人,給我打!」
老爺發話了哪個又敢猶豫?自有兩個僕婦戰戰兢兢地過來,一個架住了安青雲的肩膀,另一個抬手便將巴掌抽在了她臉上。
說起來這掌嘴的僕婦儘是徐氏的人,哪個又敢真打?
不過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可是安青雲嬌縱慣了的人,卻是頭一次遇到這般事情,沒打幾下,那哭聲早已是震天價地響了起來,臉上胭脂水粉被眼淚打了個透濕,倒與一隻花貓相似。
徐氏那邊亦是哭得要死要活地,抱著安德佑的腿哭道:
「老爺,青雲不過是不懂事,求老爺看在妾身的份上,就放過她這一回吧!」
安德佑此刻正在氣頭上,依他這種刻板死硬的性子,哪裡又能這麼輕易地便停了處罰。徐氏心知如此,卻又轉向了安子良哭罵道:
「你這個一腦子糊塗的東西,平日不著調也就罷了,如今你妹妹挨了罰,連個情都不懂得求麼!白生了你個沒心肝的東西!」
安子良如夢方醒,連忙跟著求情,可是求來求去卻說不到點兒上。
他雖是個渾人,性子裡倒有幾分血性。一急之下索性跑到了安青雲旁邊,一把推開了那掌嘴的僕婦道:
「父親,兒子雖不知道妹妹犯了什麼錯,但既然是做哥哥的,求父親開恩,讓我替她挨了這罰吧!」
這一下女人哭男人叫,徐氏屋子裡登時亂成了一團。安德佑見如此場景,終狠狠跺了跺腳,無奈道:
「汝等這般成什麼樣子!嗨!青雲你給我關了院子裡好生反省,夫人你也給她找個管教嬤嬤,給我在院子裡老老實實地學規矩!今日之事便這樣了!」
徐氏這才收了眼淚,口中直叫:
「多謝老爺!妾身一定好好管教雲兒,定不叫老爺失望。」
安德佑瞪著徐氏狠狠地哼了一聲,忽然卻想起一件事來。扭頭向安子良問道:
「子良,你說那沈家公子對你大姐似乎頗有心意?」
安子良剛才說了一番實話,卻惹得這麼一個混亂局面出來,此刻安德佑再問,倒是有些不敢再說什麼肯定的事情了。
腦子裡想著,安子良嘴裡盡自含含糊糊地道:
「兒子也就是那麼一說,沈公子畢竟和大姐只是第一次見面,想是見大姐文采厲害,便有些好感而已。至於這有沒有甚麼心意……兒子卻是不敢妄言了。」
「嗯……你說清悠的文采厲害?」安德佑微微沉吟了一句,卻惹來了徐氏和安青雲齊刷刷地狠狠瞪了一眼安子良。
這一次安子良卻是瞧見了這母女倆瞪過來的殺人般眼色,嘴裡連忙繼續含糊道:
「是不是很厲害……這個兒子學問不夠,倒也說不太清楚,她不過是和沈公子對了好一陣文句而已,至於是好是壞,那就不知了。」
徐氏聽得安子良如此說話,氣得直欲暈去。
這安家與沈家本就是世交,彼此的情況互相都清楚得很,沈雲衣素有才名,更是被沈家重點培養的下一代。
你說安清悠和沈雲衣對了半天文句旗鼓相當,這不比誇她還誇她?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憨兒子!
果然見安德佑踱了兩步,慢慢地對安子良道:
「那沈雲衣少年之時便有才子之名,更是沈家老太爺最疼愛的孫子,此次他赴京趕考,倒是頗有人看好於他。便是你祖父也認為他大有前途,說要擇日見見他的。文句詩詞本是小道,聽說治經史習社論才是他的長項。不過你大姐能夠和他對上許久而不落下風,足見平時也的確是下了功夫的。你身為我安家長房的男丁,以後卻是要多學學你大姐,勤於用功才是!」
徐氏母女在旁邊聽得安德佑又提起安清悠來,心裡這叫一個不自在啊,這叫一個不爽啊!什麼叫羨慕嫉妒恨,這時候的徐氏母女就是羨慕嫉妒恨的活樣板!
提起功課,安子良登時又唯唯諾諾起來。忽見安德佑走了兩步,口中彷彿自言自語地輕聲道:
「若是那沈公子真對清悠有意,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