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鋒利的長劍,邢南身子後傾,待劍光在自己鼻尖掃過,他又重新站直身軀。|
一擊不成,薛蘭鳳玉腕輕抖,她手中的纖細長劍便被抬起,然後直斬而下,準備削去邢南的左肩。
邢南先是側身,繼而飛速向前一步,竟是一把抓向薛蘭鳳的手腕。
薛蘭鳳則迅速將長劍橫於手臂之上,以劍刃逼迫邢南收回手掌,而後她又向一邊退了幾步遠。
武者和劍修都比較擅長近戰,不過武者近戰利器是自己的拳腳,而劍修卻是借佩劍之威禦敵。
故而,戰鬥意識較高的劍修,不會讓武者輕易接近自己,他們會盡量與武者對手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如此才能給劍招有足夠的發揮空間。
武者則是會盡全力接近對手,用身體蘊含的強大力量殺傷對手。
邢南再次欺身而上,動作極快,每次出手攻擊的地方,都是薛蘭鳳的要害。
薛蘭鳳驚訝地發現,邢南在短距離移動的速度上,竟是穩穩壓住自己一頭,自己無論如何退走或躲閃,邢南都能如影隨形一般地緊緊貼著自己,而且還總是能夠先一步躲開自己的劍招攻擊。
「他不是只有三品武士的修為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薛蘭鳳心中剛剛思量到此,她的劍招防禦終於露出了破綻,致使她的手腕被邢南重重地拍了一下。
匡當!
這是長劍落地的聲音。
薛蘭鳳深知,作為一名劍修,對敵時自己的長劍被敵人震落意味著什麼。
她又退了幾步,揉著自己生疼的手腕,呆若木雞地看著自己的那把躺在冰冷石板上的長劍。
「我若是廢物,你連一個廢物都打不過,又算是什麼?」
邢南沒有繼續出手,撂下這句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向薛家府院的大門,最終消失在許多薛家人驚訝的目光中。
前些日子的瘋狂修煉,邢南雖還是三品武士,可身體已經強比九品武士,對於一位武者而言,身體的強大就是實力的強大,身體強韌度的提升,會讓身體的移動速度、抗擊打能力、拳腳的攻擊力隨之提升。
武士階段的修煉,其實煉化多少靈氣在身體裡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就是身體強韌度,不過尋常武士都是借天地靈氣入體來淬煉筋骨血肉,邢南的先天魔體會排斥靈氣,他不能用靈氣來淬煉身體,所以九環輪迴鐲裡的那位虛影老者才會用那般變態的法門來訓練他。|
不過,吃苦雖多,卻也是值得的,邢南如今只是三品武士,但真要是盡力發揮,九品武士都很難迅速擊敗他,至於九品以下的武士則很難在他手下走過三招。
薛蘭鳳只是七品劍士,就算只差一步就能到八品,可她也絕不是邢南的對手。
「小姐,你的劍。」
一位婢女將那把纖細長劍拾起,然後送到了還在發呆的薛蘭鳳面前。
薛蘭鳳怔怔地接過自己的長劍,此刻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驀然間,她將目光盯向了身邊的婢女,問道:「我怎麼連個廢物都打不過?」
婢女想了想後,回道:「一定是小姐剛才太輕敵了,不然的話,那傢伙肯定已經是小姐的劍下亡魂了!」
聽到婢女的回答,薛蘭鳳的表情才漸漸好轉了些,她也是沉沉地點了點頭,道:「我剛才確實大意了!」
沒有人攔阻或挽留邢南,他輕易地離開了薛家府院,在南城的街道上轉了一圈後,他決定去看看陳伯。
就算要走,還是先和陳伯道個別為好,這些日子來,他見慣了薛家人的虛偽嘴臉,讓他認識到陳伯對刑家的忠心對自己的照顧,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陳伯的小院子的門沒關嚴實,邢南推門而入,在院子裡並未看到陳伯的身影,卻聽到了屋裡傳來陣陣的咳嗽聲。
快步進了屋子裡,邢南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陳伯。
陳伯此時顯得非常虛弱,嘴唇發白,眼神渾濁,床邊地面上還有一灘污血。
「陳伯,您老這是怎麼了?」邢南行到床頭,關切而緊張地問道。
「小少爺……咳咳……您回來了,我還以為再……咳咳……也見不到您了呢。」
陳伯言語之際,還試圖要坐直身子,奈何如何掙扎,也都只能躺著。
「上次受的傷,到現在還沒好嗎?」
邢南不由得暗罵自己,當初準備離開時,陳伯就有傷在身,自己真應該先照顧陳伯把傷養好再走。
可當時陳伯所受之傷並不算很沉重,怎麼幾天過去,就變得這般沉重了?
陳伯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地道:「不是上次……而是薛家人……他們說你投靠了薛家……所以要把我也接過去。我去了薛家,他們……就把我關了起來……咳咳……還逼問我……刑家是不是還留有大筆遺產……」
邢南臉色漸漸陰沉,他問道:「您老身上的傷,是他們所為吧?」
陳伯點了點頭,道:「小少爺,老奴命賤,死不足惜,您可千萬別因為這事兒……去和薛家拚鬥啊!」
都已經是重傷垂死的狀況,陳伯竟還在為自己著想,邢南心中感動,眼圈也微微泛紅。
此等恩德,自己要如何報答啊?
「您老先別說話了,我帶您老去看大夫!」
邢南準備將陳伯連被子一道抱起來,可陳伯卻衝他擺了擺手臂。
「小少爺,老奴活不成了,不是為了留口氣等著小少爺,老奴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陳伯盡量讓自己的言語順暢,接著道:「小少爺,刑家確實還有一筆財寶,不過並不在藍楓城裡,而是萬獸森林裡面。老爺曾交待過,如果小少爺有幸能夠修煉到武師境界,再把這事告訴你,可眼下老奴要走了,再不說怕就沒有機會了。小少爺,你千萬要記清楚了,從霧隱客棧南牆屋簷所指,直走一百里的萬獸森林中有一處瀑布,刑家的財寶就在那瀑布後面。」
淚水已經從邢南的眼角淌下,他伸出雙臂,將陳伯連同棉被一起抱起來,道:「我都記下了,您老別說話了,我帶你去看大夫。」
陳伯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再拒絕。
抱著陳伯的身子出了院子,可剛剛到醫館門口,邢南就發現陳伯已經閉上了雙眼。
他顫抖地伸出一根手指搭在陳伯的鼻孔邊,卻感受不到半絲氣息湧出,再摸了摸陳伯脖子上的筋脈,也沒有感受到血脈的跳動。
淚水不可遏止地奪眶而出,他緊緊地將陳伯抱在懷中,隨後衝進醫館裡。
「南少爺,他已經死了。」醫館的老夫子搖頭道。
「不,他沒死,你一定能救活他!」
邢南也不去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他堅持道:「只要你能救活他,要多少金幣我都給你!」
老夫子還是搖頭,歎息地道:「南少爺,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
又一位親近之人離開自己,邢南縱是兩世為人,也是有種要陷入瘋狂的感覺。
他沒有瘋狂,而是默默將陳伯的屍體又抱回了那個小院子。
陳伯到是留有一些金幣,邢南用這些金幣購置了一副棺材,也給自己買了一套孝服。
身披麻衣孝服,頭戴一條白綾,在第二天的黎明時分,他扛著棺材出城了。
此刻城門剛開,天寒地凍的天氣,街上的行人自然很少,卻也有人認出了他。
「三哥,這不是邢南那廢物嗎?」
「咦?好像真是他,他不是在薛家嗎,怎麼扛著一副棺材出城?」
「我們是不是先回去向家主匯報一下?」
「現在回去來不及了,等我匯報完,他已經出城多時,再想找他肯定萬難。」
「那怎麼辦?」
「當然現在就跟上去,他不過是區區三品武士而已,我們兩個八品武士,還能怕他不成?」
邢南剛剛出城,就發現身後有兩人在跟著,他也認識那兩人,更知道那兩人的修為,所以他神色不變地向刑家的祖墳方向快步而去。
「老四,這廢物不過三品武士,扛著這麼一口沉重的棺材,竟然還能跑這麼快!」
「是啊,他肯定已經發現我們了,卻好像一點都不害怕,膽子似乎比以前大了很多!」
「管他呢,反正家主有過交待,只要遇到他出城,便在城外找一處無人荒地結果了他!」
「哈哈,這次我們兄弟倆走運,竟是讓我們撞上了他出城,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早起鳥兒有蟲吃!」
邢南沒有理會那兩位羅家人,甚至連回頭看上一眼都沒有,他只是悶頭趕路,在一個時辰後才在一座小山跟前停了一下。
這小山便是刑家祖墳陵園所在,刑家人死後都是葬在這座小山腳下。
陳伯雖不是刑姓宗親,可他對刑家的忠心猶勝真正的刑家人,邢南覺得陳伯有資格安息於刑家的墓地墳場。
如此寒冷的天氣,如此大早上,在如此荒山野嶺,自然是四下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那兩位羅家武士在週遭看了看,然後一臉獰笑地快速衝向邢南,看樣子是準備直接動手了。
邢南將陳伯的棺槨放下,瞇著眼睛沖那兩位急速而來的羅家兄弟二人道:「孰不知,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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