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耶律堯骨一臉嘲諷地搖了搖頭,憤憤哼笑,「說到底,又是朕的不是!」
「你看你看,只一句玩笑,又惱了。」大木落一臉無辜地打量著他。
「朕認定什麼了?朕若把你當做那樣的女人,會這麼想著你,依著你,疼著你麼?」滿心委屈的辯解道。
「那你為何許久才來?糾結於我與耶律李胡有染,不是麼?」
「沒有麼?」雖然她設計盜取兵符有功,他卻情願兩人心照不宣,從此淡忘此事。
「有。」坦然相對,泰然自若地輕笑道,「我承認了。我本就是清樓楚館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我二人在妓院裡相識,你是第一天認識我麼?」
「你——」狼眼微瞇,緊握著鐵拳,恨不能甩她兩巴掌。
「我不認,你心裡就篤定如此。我認了,你又咬牙切齒……」眼淚霎時湧上眼眶,別開臉望向遠方,「這就是我只想一個人生活的原因。我幾次三番離你而去,就是不想被你當做那種人,我也不指望辯解會有用,根本就解釋不清。」回頭注視著他,懇切地問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怎樣?開口、不開口一樣是錯,我不悶著還能做什麼?」
「可……」居然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她微微一笑,釋然低語道,「如今我想明白了,在一起並不難。我認——承認自己是你認為的那種女人不就完了麼?我就是人盡可夫的娼伎,我就是,你打算怎麼辦?」
「朕不許你胡說八道!」捧起她的雙肩,斂眉低咒。
「呵,你這人好奇怪。我不認的時候,你非說我是。我認了,你又怪我胡說八道。說得那麼感天動地,無非是想找個繼續相處的理由。大可不必,若愛上一名娼伎讓你無法同自己、同天下、同江山社稷交代,你大可以帶著銀子來。換一種方式相處,不必說什麼真情假意,或許你心裡會舒服一點。」
「朕不是那個意思……」以為對方又在賭氣。
大木落自說自話,看似並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全當你們兄弟三人跑到『辛夷塢』一人嫖了我一次,千金買春,別把我放在心裡……」
「卓貞——」心口莫名一陣酸楚,頂得眼圈微微發紅。她怎麼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把自己的尊嚴統統丟在地上,踩得稀爛。
「風塵中人,生是煙花,死是煙花。我就是個煙花女子,你還要我麼?」頓了片刻,長長出了一口氣,「唉,我發現事情突然間變得簡單了。我就是萬人鄙視的那種女子,你還打算繼續下去嗎?」
「朕不准,不准你這樣說!」喉間微微抽搐,胸口一陣絞痛,瀰散著濃濃的酸楚。
「過去的,銘刻在那裡,任誰也改變不了。就算你是皇帝也無能為力。你只要告訴我,將來——你打算怎麼辦?」
「不要逼朕!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揚手壓著脹痛的前額,語調貌似有些心虛,「你希望朕怎樣?」
「我沒有希望,什麼希望都沒有。你可以帶著金銀財寶來我的閨閣,或者現在就帶著你的人離開,老死不相往來。」
「你以為朕捨不得走麼?」習慣了嘴硬,心裡賭氣,亦或是想轉移話題。
「呵,捨不得……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就是『捨不得』。自那個雪夜之後,再屈辱的日子都熬過來了;跳下懸崖的那一刻,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被囚禁在地窖裡,一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了。名譽、命、心都捨了,還有什麼捨不得?
你若見過曾經的我,就會懂得現在的我。
我謹小慎微,因為我挨了太多的鞭子;我曲意逢迎,因為我無從選擇。我也喜歡茶花那樣直率坦然的性格,可種種經歷注定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她。這就是命運!我是命運之子——如是的命運,造就了如是的我。
而愛一個人就是接受那個不甚完美的她(他),與其費力把我改變成你所期望的樣子,何不直接去找你心目中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