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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卷 隨緣 最差帝王 文 / 荼蘼春夢

    術律琿光亮的禿頭鬼鬼祟祟地從帳簾的縫隙裡探了進來,擺手指使僕役將盛滿浴水的木桶抬到主子面前,俯地叩拜,「奴才叩見主子!蕭宮人說,主子一路鞍馬勞頓,吩咐奴才提前預備好了熱水,伺候主子沐浴。」

    「滾出去!」耶律堯骨明知對方故意調侃,懶散低咒,「不然朕先閹了你!」

    故作驚恐,「別!奴才還留著它下崽兒呢!」齜起一口白牙,諂媚地說道,「主子慢慢享受,奴才告退。」一臉婬笑,躬身退出了帳外。

    耶律堯骨雙手插胸,目光從蕩動的帳簾移向女人臊紅的俏臉,「怎麼,想朕了?」一把攬她入懷。

    「盡胡扯!」她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那就是嫌棄朕了——呵,一身的汗臭味!」揚手聞了聞腋下,自覺反胃,鬱悶地搖了搖頭,「星夜兼程,委屈你一個女人家跟著朕受罪!可惜了這身朝服,天底下怕是沒有一個皇帝比朕更邋遢的。」

    「我也這麼想。灰頭土臉,經過沿途的部族竟被人當做劫掠財物的土匪,看到術律大將的印綬,那些拉弓引箭的男人們才肯放下武器。還有哪一國的君王比您更「面善」的?」一邊說一邊替他解開紐扣。

    「呃……朕覺得還不錯,」低頭掃了眼水中的倒影,「沒你們說的那麼凶神惡煞的。」

    「不是樣貌,是氣勢——舉手投足間透出來的那股勁兒!張狂,霸道,說難聽點叫『自以為是』,換個好聽的叫『唯我獨尊』。」

    「朕不覺得。」像個巨大的偶人任憑記憶裡那個「貪玩的小丫頭」放肆擺弄。

    「生就如此,當然不覺得。」提起手中的紐襻在他眼前晃了晃,「喏,你說這衣服為什麼是左衽的,這些紐子為什麼都縫在左邊?」

    他從沒想過,茫然搖了搖頭。

    女人微微一笑,自問自答,「你的衣服向來都不需要自己穿,左開衽更方便奴才們伺候您。你的世界裡就兩種人,你和奴隸。」

    揚手撫摩著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微微挑眉,「朕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只懼怕過一個人,就是先皇。可惜先皇永遠都不會明白,朕為什麼那麼怕他。」抬起一條腿,手肘支著身體半仰在榻上,更方便她脫下皇帝專享的獞皮靴。

    「因為愛。」一針見血。

    腳趾半真半假地在她柔軟的胸口戳了一下,半是挫敗,半是調戲,「朕討厭被人看透的感覺!」放肆地倒在裘皮褥上,此時已如嬰兒赤條條不著寸縷。

    「來呀?還要我像個循規蹈矩的宮人一樣爬過去扶你?」一手撩撥著水花,兩頰酡紅,目光盡量避開他趾高氣昂的「重點」。

    「你呢?朕想跟你一起……就像天湯峪那次,朕答應過送你《蘭亭序》。」

    「不行……我……怕……」眼前閃過地窖裡的零星片段,僵硬的笑容之下流露出幾分惶恐的神情。

    「怕?」起身來到她身邊,親自替她寬衣解帶,順便享受著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不是因為愛麼?」揚手拔下綰著長髮的金簪塞進她手裡,低頭望著自己心口上的舊傷,「你幹嘛不再給朕一簪呢?朕打賭若不是因為愛,你早就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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