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律琿親自帶著兩名僕役將皇帝老子吩咐的茶飯送進了禪房,竊竊掃過相對而立的一雙男女,唯恐攪了主子的好事,放下茶壺和食盒便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耶律堯骨釋然一聲長歎,揭開食盒將裡面的飯菜杯碟一一端了出來,欣然張羅到,「來,先填飽肚子再說。一整日水米未進,朕快要餓死了!」
大木落敷衍一笑,接過筷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望著對面狼吞虎嚥的男人忽然明白:愛情的戰役尚未開始,她就已經輸了……
男人,從不執著,天性如此。再折磨人的念頭,肚子一餓,輕易就斷了。情慾亦然,當他需要的時候,他絕不會向她一樣傻,為了什麼固執地堅守著。
就像她的父王,殺掉了鍾愛的女人,依然可以與母后相伴。在她離開之後,他當然也不會一個人過活。而她卻在心裡不知不覺地築起了一座透明的堡壘,當初既然已絕望了,何苦將自己鎖在琉璃寶塔裡呢?
愛——
她以愛為名,閹割了自己。唯恐今生今世還有機會見面的似的……
「發什麼愣呢?不餓麼?」耶律堯骨攉住女人空洞而淒怨的目光,看得出她又在胡思亂想了,「飯菜不合胃口,還是朕不稱你的心意?」
「不不,沒有,奴婢不敢!」慌忙別開視線,起身賠禮,「還在想之前的事情,回憶那日與貴妃娘娘在天牢裡相見的情形。」
放下碗筷,大咧咧地一抹嘴,「朕沒有那段記憶,淺淺的一點印象都是事後東拼西湊聽別人講給朕的。大概因為中了巫咒,朕分不清記憶裡的兩個女人哪個是她,哪個是你。」
「後來,怎麼分出來的?」
「不清楚。」微微挑眉,茫然搖了搖頭,「可能朕發現御帳裡的女人是她,突然被嚇醒了?之前就像做了一場夢,默默模糊,說不清道不明的。」
「奴婢想知道,『巫讖一案』陛下對大貴妃最終是如何定罪的?」
「呃……」注視了她半秒,思量著該如何對她解釋才好,「貴妃被打入天牢一事朕還是聽術律琿那狗奴才說起的。在朕中了巫咒之後,怎麼可能下那樣的旨意?知道界山那夜之後,朕明知道留在朕身邊的那個是她,卻再沒有問起過那樁案子。如果不是太后作梗,像她那樣一名重犯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界山呢?」
「嗯,主子說的是。奴婢愚鈍,未曾體諒主子的用心。如您所說,這案子實在是沒法問。在那段敏感時期,太后迫於界山大軍的壓力,終於以『一場誤會』放棄了政變的企圖。主子若追問貴妃一案,很可能會激怒太后,認為主子咄咄逼人蓄意挑釁。」
「非常時期,唯有息事寧人。朕從沒那麼冷靜,換做從前,朕可能當時就把她殺了。當然,朕也有私心,不殺她是因為朕怕變成你的仇人。朕討厭那份軟弱!一直被惴惴不安的感覺包圍著。雖說已經絕望了,卻像料定今後還會與你見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