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堯骨一回到上京,就被術律太后一頓臭罵:身為一國之君,連個招呼都不打就丟下朝中堆積如山的政務鬼鬼祟祟地出京了……
堯骨依舊如往常那樣順著眉,謹慎聆聽,即便如此,還是免不了挨嘴巴。咬緊牙關,捂著灼熱的臉頰,在宮人們嘲諷的目光下,灰溜溜地回到了寢宮。
「陛下——」被調到御前聽用的耶律習寧手捧著常服,戰戰兢兢地跪侍在榻前,「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壓不住邪火,一腳將人踹翻在地。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咒罵,「滾——滾出去!別總在朕耳邊嘮嘮叨叨的,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陛下……」冷不防被踹得人仰馬翻,捂著悶痛的胸口,錯愕地望著男人暴怒的臉。忽然覺得很陌生,印象裡,對方還是第一次對她動粗,之前就算是心有不快,也會對她忍讓幾分。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不經意掃過跪在炭爐前侍弄炭火的「蕭卓真」,轟隆一聲倒在了榻上。扯開裘被,想要大哭一場。
皇帝——
還有哪一國的皇帝比他更窩囊?即位至今,連自己的年號的都沒有!每每南下用兵,都會被母親橫加阻攔,說什麼「雖得漢地,不能居也,萬一蹉跌,悔之晚矣」。
他就這麼一直荒廢下去麼?像只搖尾乞憐的狗兒一樣,博取母親的歡心。高麗王一刻不曾停止經略北邊的腳步,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不由想起潢水之濱的那個「小兄弟」,對方曾向他提起過漢武帝劉徹的事跡,或許他該像先皇勸勉的那樣去翻翻漢人的文獻,但願能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大木末冷眼打量著捧起袍子退出門外的耶律習寧,心中暗暗冷笑:無端端挨了一腳,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終於認清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他的蠻橫與暴躁是出了名的,對於女人更是一向沒有什麼耐心。
愛上他,只是因為遠遠地迷上了他頭頂的光環,走近之後才發現,他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光彩照人。他不解溫柔,不知體貼,傲慢,粗魯,自私,冷血,如果時間可以回到從前,她絕不會委曲求全,她寧可死也不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
「卓貞——」
耳邊忽然響起男人頹然的嗓音。大木末慌忙起身,提心吊膽地跪在榻前,五體投地,急於避開那雙利眼中審視的寒光。
「朕想睡一會兒。術律琿若是來了,叫他先在門外候著。其餘人等,一概不見。」
女人用力點了點,起身退出了殿門。長長出了一口氣,仰望著頭頂灰暗的蒼穹:又快要下雪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呀……
牆外凌亂的腳步聲驚起了枝頭的寒鴉。院門外遂即傳來內侍的喧喝,是皇后來了。
大木末整了整身上的衣裙,趕忙上前施禮。陛下方才說了不見,恰巧來的是皇后,這該如何是好呢?
蕭溫一臉不冷不熱的表情,心裡還在暗暗與皇帝賭氣。被她那親哥數落了幾句,只好委屈自己退讓一步,主動跑來寢宮向他示好。
一看見跪守在門前的「啞巴」就忍不住窩火,耶律堯骨對璟兒的喜愛遠不及壽哥,自打那孩子生下來也沒怎麼稀罕過。加封的頭銜倒是不少,給的賞賜也頗多,可她的璟兒需要是父親,不是這些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