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鎮上僅有的小酒店裡生意紅火,風騷**的老闆娘倚在大門口慇勤地招呼著忙裡偷閒的軍士和南來北往客商。
二樓窗口,一名游商打扮的俊美男子,注視著窗下花枝招展的媚影,冷如寒冰的眼瞳裡透著幾分煩躁與厭倦,手中的杯子頓然被他捏成了碎片。
他厭惡賣弄風情的女子,更討厭對方招呼他時那副花癡似的表情!人還沒進門就被那不知羞的娘們兒調戲了一通,惹得身邊的幾個混蛋險些噴笑出聲。
坐在對面的「禿驢賬房」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相鄰就坐的那桌皮貨商身上。聽到「卡吧」一聲脆響,趕忙轉頭張望,被主子爺陰沉的臉色嚇得一哆嗦。湊近耳邊小聲試探道,「爺?」
「把人盯住了,尋個合適的地方下手!」聲音極低,口氣像極了攔路打劫的土匪。
「明白!」看到隔壁一桌的商賈們起身要走,使了個眼色叫其中的兩名「隨從」跟在身後……
俊美男子蔑然移回了飄向窗外的視線,抓起酒壺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口,嗓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聽得清楚:「人在薊州嗎?你真的在薊州嗎?我該為你沒有死而慶祝麼?
還是為那感天動地的『一縱身』而狠抽你一通鞭子?你逍遙自在了,朕卻在……地獄裡……」淒然苦笑,將壺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打她?
他發過誓,再不會對她掄鞭子。
而真正的原因是,他捨不得……
正視了這一點,沉悶的心情愈發低落。
值得麼?
不顧勸阻,一意孤行,他的身份一旦敗露頃刻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然而,顧不得那麼多了。
一心想要抓到她,成了他巨大的執念。他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也許抱著她痛哭,也許會親手將她殺死。恍然想起地窖裡的那具女屍,那一瞬間,忽然體諒了大諲撰那份癲狂的殘忍。
愛,只因太愛……
怎奈老天爺從不因為身份的尊卑而高抬貴手,它老人家顯然還沒有玩兒夠。兩段愛情的橋段居然那樣的相似。此時,那個叫他捨生忘死的女人居然有了身孕。
奉命留在『義公主』身邊看家護院的王式廉注視著老郎中一張一合的嘴巴,一時間陷入了真空: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既然這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她還打算把這孩子生下來麼?
斜倚在繡榻上的女子看上去從容淡定,彷彿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接過老郎中寫下的藥方,道了謝,起身將人送出了院門。
「這孩子……你打算怎麼辦?」王式廉臉紅脖子粗,避開她的視線,硬著頭皮問道。
「什麼怎麼辦?」轉身迎上男人焦慮的雙眸。
「我的意思是,您真打算把這孩子生下來麼?」
「為什麼不?」
「他可能是個麻煩!」
「什麼麻煩?誰的麻煩?我可不這麼想。」感覺良好,笑嘻嘻地回應。
「您真的不打算改嫁了?往長遠看,這個孩子很可能是個障礙。正值花一樣的年紀,您還有的是機會!我的意思是,您可以遇上個更好的,這孩子會成為您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