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堯骨怒火中燒,一雙鐵拳攥得卡卡作響,沉默了片刻,突然砰的一聲拍案而起,轟然掀翻了桌案,在萬眾矚目之下頭憤然拂袖而去。舒榒駑襻
心裡面暗暗咬牙,人皇王!他是故意挑釁——他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與他宣戰!對方明擺著是要造反,要擁兵自立,這就是他今晚設宴的深徹用意。
只恨自己來時僅帶了百十名護衛,他發誓,這筆賬總有一天會與他一一清算!
然而人在他懷裡,他該怎麼辦?他只要稍有動作,對方輕易就能扭斷她的脖子。
忍,唯有忍——
就像一把利刃在凌遲他的心……
耶律圖欲幽幽抬眼,狡詐的目光中混雜著一抹暢快與得意。江山,他已無力把握;幸而,他還能把握這個女人。
耶——律——堯——骨!縱使你登上皇位,成了高高在上九五之尊又如何?你心愛的女人在我的懷裡。我發誓,你永遠都得不到她,永遠都得不到!若真逼急了,我寧可把她毀掉!
低頭望向咬唇啜泣的女子,忽然湊近她眼前嘲諷道,「哭什麼?為他丟下你走了?你以為你在他心裡有多少份量?不過是一名娼妓罷了!」闊袖一揮,將她搡到了地上,笑聲陰冷,「我愛你的時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不愛你的時候,同樣可以把你丟進地獄……」
大木落萬分驚懼,仰望著拂袖而去的瘦長背影,忽然想起一個人——弓藏。
當日,他盛怒之下挖了對方的雙眼,此時,他竟變得同那人一模一樣。
是報應嗎?
因果絲毫不爽……
久久地倒在地上,呆呆地望著藻井上龍飛鳳舞的彩繪浮雕,隱約聞到空氣裡瀰漫著濃重血腥,口中流淌著眼淚腥鹹的味道……
青絲凌亂,鈿花墜地,彷如一抹輕靈的幽魂蕩過觥籌交錯的宴席。時間短暫停滯,眼前的畫面彷彿定格在哪時,所有的眼睛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然而她是不知道的。
落雨了,泥腥撲鼻,凌厲的閃電劃過天際,淋漓的暴雨摧打著脆弱的花枝。冰冷的雨水混合著眼中的溫熱順著玉面雕鑿的紋理簌簌滑落,亂髮貼在透濕的繡襖上,藉著瀟瀟雨聲的遮蔽,放聲嚎啕……
心裡滿是委屈,下意識地朝著一個方向行進。冰冷的雨水漸漸沒過了腳腕,身體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
意識彌留,遠遠地望見了奉國寺莊嚴的山門。腳步重似千鈞,吃力地爬上嘩嘩淌水的石階。再沒有一絲力氣,動了動嘴唇,在心中低喚著,「德謹……德謹……」虛弱地拍打著山門,大概是雨聲太大,始終無人回應……
一縷干冷的嗓音穿透了磅礡的夜雨,「死性不改——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
肩頭一震,像一縷枯萎的落葉般蕩入男人懷裡,柔弱的小手掙扎著伸向山門,直到被人蠻橫地丟進車裡,依舊不死心,孱弱的玉腕固執地伸向窗外——
濡濕的羅帕如一片飄零的花瓣驟然滑脫了指尖,車輪壓過,沾滿了污泥……
耶律堯骨離開永興殿,帶著隨行的人馬第一時間趕到了「辛夷塢」。茶花冒著瓢潑大雨,一路小跑迎出了門外,急切地詢問道,「主子,是不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情?我家姑娘出了外局,傍晚的時候,被東丹王接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