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兒——」隔著十步之遙的距離,望著她絕然相對的目光,不敢再靠近一步。舒骺豞曶聲音已然有些變調,連喘息都跟著發抖,乖乖地停在原地,試圖安撫她迫切地想要逃避的心,「孤王不過去……不過去……聽話,不要拿自己的性命與孤王賭氣……不要,不要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己……」
全無扭捏作態之意,淚眼中的那份淒絕讓人觸目驚心。沉默了片刻,忽然揚起微弱的嗓音,「死亡於我,不過是一種解脫……先生,木末就此拜別了!」話音未落,縱身一躍,宛如一件隨風翻飛的宮衣,翩然墜入谷底……
他所有的神氣,終於在那一刻蕭然潰散,轟然跪倒在地,發出一聲困獸般絕望的嘶吼,「末兒——」
天地動容!
山谷中震盪著淒涼的回音。
風聲嗚咽,
耳邊依稀迴盪著那一曲哀怨的簫聲……
燈捻在晨風中晃了晃,火苗驟然熄滅,騰起一股輕靈的白煙。
耶律堯骨愕然驚醒,大手捂著胸口的瘡疤,猛地坐起,噗得一聲噴出一口黑血……
週身控制不住地打著擺子,氣浮氣躁,六神無主,顧不得身邊慇勤探問的小女人,披上袍子直衝出帳外。遠遠看見大清早洗衣歸來的茶花,一把捧起稚弱的肩膀,發夢似地搖撼著瘦小的身體,「本帥夢見那副玉面,她被那些牛頭馬面鎖去了!心急如焚,卻怎麼也追不上她……」緊鎖著兩道濃眉,隨意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你說,她會不會真的出事了?」
「能出什麼事啊?睡得發癔症,自己瞎琢磨的吧。」嫌惡地推開授受不親的大手,一瘸一拐地走向滾落在地的木盆。
「術律琿呢?」揚起白慘慘的俊臉,恍然望向帳簾大開的寢帳。
「不是被你派去修理金簪了麼?據說要去上京請一位西域的制金名匠,估摸著也該回來了。」代答不理,心裡面還在生對方的氣。術律琿從他寢帳一回來就改變了主意,說是少主子的意思,叫他先娶回公主看看風向,她們倆的事兒還得先放一放。
堯骨正要再追問幾句,身後赫然響起女人妒怨的嗓音,「術律大將不在營中,這麼摟摟抱抱地,當心被人亂講閒話。」
大木末強壓著心頭的疑惑:他們兩人之間,很熟麼?隱約回憶起出城當晚,那個碧玉遮面的女子好像與這黑丫頭姐妹相稱。眼下兩人談論的話題,是關於那個女人嗎?
茶花淡淡地瞟了「側夫人」一眼,臉色著實難看。遂即又將視線移向眼前神色恍惚的「惡主子」,不陰不陽地嘲諷道,「夫人還是省點心吧。茶花這輩子唯一值得炫耀的地方就是身心清淨,從來就惹不出什麼風言風語。大元帥的眼睛又沒病,能看得上我嗎?夫人貌若天仙,整個軍營裡數夫人最美。您就好好回屋歇著吧,把心放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