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隻落入獵人圈套的狼,奮力掙脫,終於,夾著尾巴逃走了。舒骺豞曶身後留下一路血淋淋的足跡,望著慘淡的月色淒涼地哀嚎。
耶律堯骨眼角瀉下一縷徹骨的薄涼,忽然發覺,他哭了——像個軟弱的娘們兒一樣。
曾經以為,他生來就是一副鐵石心腸,今日才知,再堅固的心也有一塊柔軟的地方。而她輕易就將一支利簪刺入了那裡,攪得他痛不欲生!
跌跌撞撞地躲進了夜色下空無一人的經堂,對著蔑然笑望著他的漫天神佛,兀自舔舐著心口的暗傷。
他發誓要毀了這天福城,毀了這令他蒙羞的傷心地……
還有她,他會教她明白侮辱他的下場!
紅蠟淚盡,窩在繡榻上的女人望著虛空中的一片黑暗,彷彿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德謹,他就是耶律堯骨麼?在那個同樣幽深的雪夜裡要了她的人,正是他?
她該開心嗎?可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老天就像是在故意作弄她,明明就在哪兒,她卻只能遠遠的看著……
蒼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父親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叫妹妹替嫁?
而此時,他已成了妹妹的愛人,她還能怎麼樣呢?緊咬著被角,輕輕地卸下被淚水黏在臉上的「玉蝴蝶」,腦海裡僅剩下一個名字,那天神般俊逸的面容,漸漸地,模糊了……
她是這麼的骯,不配思念那高高在上的王者——
心底空蕩蕩的,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星移斗轉,東方的天空漸漸泛白,凜冽的陽光撕裂了壓抑的黑暗,彷彿,又是個新的開始。
迎來送往,眼前晃動著茶花和穆爺關切的笑臉,只是呆呆地,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
鐵三爺踏月而來,擺下了一桌花酒,草草寒暄了幾句,就匆匆退了場。姥姥安排了幾個生意清淡的姐妹陪著,一直折騰到天色大亮才走……
穆爺堵在門口,把送人出城的事兒跟對方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鐵三兒爽快地點了點頭,拍著胸脯答應,此事全包在他身上……
午後,茶花奉命去奉國寺聯絡術律琿,臨走時依舊牽掛著終日望著一處發愣的小木末。也不知昨兒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莫不是又叫那惡主子給欺負了?專程跑了一趟「留夢閣」,叮囑穆爺去替她關照一下,搭了輛馬車便急匆匆地出發了。
一進「三寶堂」就看見一個膀大腰圓,唧唧歪歪的「女病患」,板寬的身子撲在診案上,彷彿在跟華老神醫爭執著什麼……
「怎麼了就惱成這樣?」路見不平就忍不住拔刀,一隻手將某「女人」從推亂了的診案上拽了起來,「大姐,有話坐下說,別這麼咄咄逼人的,老神醫可是我們東丹的國寶,當心把人家嚇著了!」
術律琿撣下彩繡,吹鬍子瞪眼地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環視前堂幾個候診的病患,忽然想起自己是個女的,裝出一副女裡女氣的嗓音說道,「姑娘,您是不知道啊,我都快叫這老爺子給氣死了!該不該說的他都說。今兒一早去給我們爺診脈,換個方子也就罷了,居然提醒我們夫人病中不宜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