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舒骺豞曶……」擊鼓,搖鈴,詭異的神唱,寢殿的隔窗上隱約映出巫師們迷幻而怪異的舞蹈。
大神腰繫長鈴,二神手抓單鼓,在昏暗的光線下點燃了香火,二人擊鼓擺鈴,不一會兒便請來了各路神明。時而似鷹,時而似虎,時而竄跳,時而撲抓……耶律圖欲憂心忡忡地徘徊在廊下,懷疑自己根本是瘋了!
側妃蕭惠站在一旁柔聲勸慰,「大汗不必擔憂,做過了這場神事,木末姑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惠兒,我心裡好難過……」站在廊柱下,努力隱忍著鼻翼間陣陣的酸澀,「為了一個煙花女子,你不覺得,很可笑麼?」
「自山中歸來那日,臣妾便知大汗心裡已再容不下他人了。」握緊手帕,輕壓酸脹的淚腺,「但願她快一點好起來吧,我們這些命苦的人兒也不必再跟著大汗擔驚受怕了。」
圖欲隱隱有些窩心,揚手拍了拍對方的脊背,以示安慰。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些感激的話,太傷人了……
匆匆趕來的茶花躲在寢殿附近的樹叢裡,暗暗責怪自己貪生怕死。一進寢院就看到滿地的死人,她是真的怕了,害怕「先生」盛怒之下一劍捅死她。
但願那兩個薩滿巫師真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吧。她就這麼一個好姐妹,自打認識了她,妓院裡就再沒有人欺負她這燒火丫頭了。
低頭看了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小嘴癟得活像只鴨子:都怪他家那該死的惡主子!翻牆入院跑到汗王府裡來行兇,他也太猖狂了吧?他比王法還大?小木末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做鬼也饒不了他!
憤恨中隱隱夾雜著一縷傷感,那個「死禿驢」又說會去「辛夷塢」找她,眼下看來,怕是又要在這王府裡多住些日子了……
此時,術律琿望著某人胸口上方才清理乾淨的傷口,喉間微微梗了幾下,一時間不知該說他什麼才好。被人捅成那樣,還攥著那支血淋淋的簪花,這儼然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帶在身邊的「醋罈子」哪裡受得了這窩囊氣,大罵了幾句便摔門跑了。三更半夜,還挺著個大肚子,此時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唉,真實皇上不急急太監啊!直等到大夫替他敷上了藥,才湊近枕邊小聲說道,「爺,您沒事兒先歇著吧,我去街上找找人。」
堯骨指捻金簪,緘默不語……
沒有得到首肯,無可奈何地坐在榻邊,手肘支著盤曲的大腿,平心靜氣地說道,「恕奴才斗膽,都是那支金簪鬧的,那東西不吉利,您就甭攥著了!」
頹然長歎一聲,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王府裡,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霎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爺!事情已經出了,您就別惦記了。出了這種事,她就算沒死,您跟她也沒戲了!」就連他這狗奴才的那點幻想也跟著破滅了,臨別前他還在黑妞面前信誓旦旦的澄清,說這事兒不可能是他家主子干的,「當務之急,是把離家出走的側夫人找回來,她肚子裡懷著你的骨肉,您就算生她的氣,也不能跟孩子賭氣不是?」
「別跟我提她。」微閉著雙目,口氣冷得像黎明時凝結的寒霜。那金簪差之毫釐便刺入了心臟,他只剩下半條命,她倒有心情爭風吃醋。
母后的話真乃金玉良言,他實在不該招惹這渤海的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