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漸漸地深了,習習微風自窗外吹進,寒冬早已遠去,春意正濃。
冉軼成走到窗前,抬頭仰望星空,悠悠問道:
「小柔,若有朝一日,你我之間有了變故,或者……你還會愛我嗎?」
石槿柔驀然起身,走到冉軼成的身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冉軼成,一字一句地問道:「會有什麼變故?又或者什麼?」
冉軼成並未直接回答石槿柔,而是苦笑說道:「世事無常,可最無常的卻是人心……六皇子殿下雖然思賢若渴,但我並不想讓你參與其中。」
「為什麼?你在擔心什麼?」石槿柔疑惑問道。
「擔心失敗!擔心你我的結局!」
石槿柔默然無語,她也同樣仰望茫茫夜空,似乎要在那無窮無盡的蒼茫中找尋答案。
冉軼成忽然話鋒一轉,說道:「石孝弘雖貴為世子,可他身上並無絲毫嬌縱習氣,他心思純淨,心地善良,更可貴的是他淡泊名利,與世無爭!」
「你什麼意思?」石槿柔冷冷問道。
冉軼成轉頭看著石槿柔,淡淡一笑說道:「我心比皓月,卻無法如皓月之寧靜。小柔,我的安寧來自於你,來自你的幸福,來自你的歡樂!」
「如果沒有了你,我又何來幸福與快樂?」
冉軼成長歎一聲,惆悵說道:「以前縱橫沙場,馳騁於萬馬叢中,縱然身陷絕境,我也從未有過恐懼的感覺,可如今……難道真的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所以,你想放棄我是嗎?你想讓我嫁給石孝弘,是嗎?」石槿柔步步緊逼。
冉軼成苦笑搖頭,無言以對。
「我還當你是真男人,當你是蓋世英豪,原來,你和那些庸人沒什麼區別,事到臨頭,你一樣會退縮,一樣會找借口為自己推脫!」石槿柔有意激冉軼成生氣。
誰知,冉軼成並未生氣,而是平靜地說道:「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不管你如何看我,我雖不頂天立地,但也沒有推諉退縮。我瞭解六皇子殿下,無論他的神情還是他的言談,我都可以確定,他對你已經有了依仗之心。」
冉軼成握住石槿柔的手,堅毅說道:「我可以為六皇子殿下披肝瀝血,義無反顧,大不了,一顆頭顱而已!可小柔不行,你不可以、也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阿成萬死難安!」
石槿柔垂首無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同樣堅毅地說道: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若沒有了阿成,對小柔來說,與死無異!」
…………
翌日一早,天色微明。
冉軼成沐浴更衣,一身青色素服,神色凝重。
他準備妥當之後,找到石原海,向石原海辭別。石原海本打算也去客棧拜祭趙掌櫃他們的,卻被冉軼成謝絕。
從石原海屋子裡出來後,冉軼成見丁忠和水生已經在院子裡等候了,於是他叫上二人又一同來到了石槿柔的院子。
石槿柔也已準備妥當,雖然秀荷已經吩咐人備好了早飯,但四個人誰都沒吃。
石槿柔在向秀荷囑咐了幾句之後,便隨同冉軼成、丁忠和水生出了後宅。水生、丁忠駕馭馬車,直奔緣來客棧而去。
到了緣來客棧,安心和馬掌櫃已經在客棧門口恭候相迎。
眾人一起來到趙掌櫃他們曾經居住過的那個院子,原來的院子已被焚燬,如今,院落已經被馬掌櫃命人重新翻修,仍供夥計們休憩和儲存雜物之用,並未設置客房。
祭壇已經在院子中佈置好,祭壇之上供奉著趙掌櫃等二十一名忠烈的牌位,祭壇兩側,竟有七八名和尚在那裡低聲誦經,超度亡魂。
冉軼成、石槿柔等人手持焚香走到祭壇前。冉軼成當先跪倒,高舉焚香哽咽說道:
「阿成不才,得眾位兄弟輔佐,肝膽相照,生死相隨!然,征途險惡,世事無常,諸位兄弟竟於旦夕之間,捨阿成而去……阿成如斷手足,如折羽翼,夜夜輾轉,寢食難安……如今,元兇伏誅,諸位兄弟大仇得報,阿成親來相告,願我的兄弟們在天之靈,能得以慰藉……再世為人,無奔波、無疾苦、無廝鬥、無拼爭,做平凡快樂之人,入幸福安康之家……阿成泣拜,願兄弟們一路走好!」
說罷,冉軼成流淚三叩首,然後起身,將焚香插在了香爐裡。
接下來便是石槿柔,她未語凝噎,早已淚流成行,她斷斷續續地說道:
「小柔本是一平凡女子,卻幸蒙各位叔伯兄長護愛,以仗義解小柔於困厄;以擔當救小柔於危難……然小柔無知無能,反害了諸位叔伯兄長性命……今日,小柔泣拜各位叔伯兄長,願你們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看到石槿柔那泣不成聲的樣子,冉軼成走到近前,攙扶起她,輕聲安慰道:
「小柔,不必如此自責,若沒你的知恩圖報和你的運籌帷幄,他們的血海深仇又何以得報?他們的在天之靈又何以安息?小柔,莫要哭了,你的誠心,你的智謀,已足以讓他們含笑九泉了!你這樣自責與難受,他們不會開心的!」
說罷,冉軼成幫著石槿柔將焚香插入香爐內。
安心、丁忠和水生也相繼在祭壇前叩了頭,上了香。
其實,對冉軼成來說,這場祭拜和法事並非一定要舉行的,他在西北邊陲打仗的時候,兄弟們的死傷不知要比這慘烈了多少倍!他對死亡早已司空見慣,而且在軍中是不允許舉行什麼祭拜法事的。
冉軼成之所以舉辦這場法事,更多的是為了石槿柔,他想通過這場祭拜,讓石槿柔徹底解開她的心結,教訓應當吸取,但自責的包袱是必須要放下的!
推薦是認可,收藏是喜歡,訂閱是支持,金牌是鼓勵,紅包是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