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槿柔有些後悔自己出聲阻止的太快了,如果只是冉軼成出聲阻止了,那他一定就會說出阻止的原因,那自己也就可以藉機對冉軼成來義安的目的多一些瞭解了。舒孽信鉞可現在……哎,事關自己父親的安危,自己既然已經阻止了,冉軼成自然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石槿柔歎了口氣,對父親說道:「此信只是投石問路,搞清楚知府大人的態度,信中可以請知府大人派人協助查辦段家兇手,此為其一;其二,段家是否在違反朝廷法度,私自開礦,我們並沒有確鑿證據,即便有,那礦也一定是段家根本,冉公子剛才已然說得明白,扳倒段家需從長計議,如果父親一上來就觸及段家根本,那勢必會引火燒身,反而於事無益。」
石槿柔嘴上如此說,心裡卻想著:「段家開礦一事就連六皇子和冉軼成都不敢明著查辦,可見其中必會牽連巨大,父親一個七品芝麻官兒,又豈能輕率挑明此事?」
石原海聽罷石槿柔的解釋,只是點了點頭,沉思不語。
而冉軼成聽罷,心中不禁暗自詫異,他實在沒想到一個假扮男裝的不起眼的小丫頭居然有如此見地,自己還真不可再小瞧了她!如果她是根「桿子」,說不定還真是根能「捅破天」的桿子!
冉軼成點點頭,對石原海說道:「冉某與貴公子的想法一致,請石大人斟酌三思。」
石原海沉吟一下,向冉軼成說道:「那當下怎麼辦?還有那段家三少爺的事該如何處置?」
冉軼成不說話,而是特意以徵詢的目光看向石槿柔。
石槿柔心中腹誹:「娘的,還真是狡猾,好,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讓你見識下姑奶奶的水準!」
石槿柔說道:「當下我們還需忍耐,先專心救人養傷,等候知府大人的消息;大不了,我們還有冉公子給撐腰呢!」說到此,石槿柔忽閃著眼睫毛看了看冉軼成,冉軼成定定地望著石槿柔的眼睛,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終於想起自己曾在塘州董府看過的那雙令他難忘的眼睛,心道:「原來你早就看到過本公子了!原來那雙眼睛竟是你!」
石槿柔並沒理會冉軼成略有發呆的樣子,繼續說道:「至於段家三少爺一事,我看也不必審了,先羈押著,等段家來要人,到時候讓他們賠錢就是了,然後放人,在未搞清楚段家勢力之前,示弱也未嘗不可。再說,董四小姐是因冉公子而千里迢迢來到義安的,只要冉公子不計較董四小姐的閨譽,董四小姐也就沒損失什麼。」
冉軼成被石槿柔的話搞得哭笑不得,石槿柔輕描淡寫間把兩件事都推到了自己身上,最可氣的是第二件,似乎認定自己要為那個什麼董四小姐負責了。
冉軼成沖石槿柔不滿地「哼」了一聲,然後轉頭對石原海說道:「貴公子當真是冰雪聰明,兩件事擺佈得很好,石大人照辦就是了。」言語間似有挑撥嫌疑。隨即他又轉向石槿柔說道:「那董四小姐不著男裝便在街上拋頭露面、招搖過市,引來麻煩,倒也怨不得別人!石公子,你說是不是此理啊?」
石槿柔咬了咬嘴唇,低頭不語。
石原海趕緊打圓場,說道:「犬子年紀尚小,言語間對冉公子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冉軼成看到石槿柔服軟的樣子,於是得意地呵呵一笑,說道:「石大人誤會了,在下對石公子佩服有加,喜歡還來不及呢,又豈會怪罪!」
一句話,說得石槿柔臉頰之上一片緋紅!而石原海也頓在當場,聽著冉軼成如此大膽地言辭,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好在此時門外傳來安心的聲音:「稟公子,丁忠求見!」
石槿柔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冉軼成衝她壞壞一笑,隨口應道:「讓他進來!」
丁忠推門進入議事廳,向石原海稟道:「老爺,四個被打的衙役性命無憂,受傷較重的也只是一時昏迷,現都已甦醒,反倒是魏良財傷勢比較嚴重,魏良財胳膊和腿雖經救治,但最終怕是要落下殘疾,盧師爺已經付了診金,並約了幾個大夫明日再來,現在大夫已經走了。」
石原海聽罷,說道:「帶我前去探望!」
石槿柔說道:「我去內宅看望董四小姐。」
而冉軼成也起身對石原海說道:「石大人公務繁忙,在下不便打擾,就此告辭!」然後他又向石槿柔說道:「石公子,相煩送送在下如何?」
石原海不便反駁,石槿柔無奈,只得做了「請」的手勢,口中說道:「請!」
冉軼成在石槿柔的陪同下走出縣衙,石槿柔不客氣地一拱手,說道:「冉公子慢走,恕不遠送!」
冉軼成停住腳步,見左右除了安心,再無他人,便注視著石槿柔,一臉凝重的表情說道:「石公子,我知道你為了保全石大人,不想招惹段家,但段家勢大,未必不來招惹你們,正如今天這樣,一兩個時辰裡四個衙役被打;還有,我再善意提醒你一句,想整治段家的大有人在,若有人將段家整垮,那時石大人定不會因為置身事外而不受牽連,至少會被問一個不查之罪,丟官罷職是肯定的,弄不好會丟了性命,石公子是聰明之人,還望三思!好了,言盡於此,冉某告辭,請留步!」
石槿柔望著冉軼成遠去的背影,一陣莫名地恐懼襲上心頭,不管冉軼成的居心何在,至少他的提醒是有道理的,如果段傢俬開銅礦是真,被人彈劾整垮的話,那自己的父親肯定會難逃其咎,也一定會成為政治派別爭鬥中的犧牲品!
自寬闊的明源江邊吹來一陣涼風,石槿柔不由機靈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