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沒想到鎮南方會懷疑上唐元築,他瞇起眼睛饒有意味地望著鎮南方。
「你知道唐老是什麼人麼?」舒逸淡淡地問了一句,然後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舒逸這是故意問的,他哪裡會不知道唐元築是什麼人,唐元築可是華夏有名氣的考古專家,歷史學家,物鑒定師,別看他隱居渝市,像個山野閒人,可是他無論是知交還是桃李都是滿天下的人。
他現在過得恬淡,看上去像個孤寡老人,可是誰都不敢小看他的能量,誰也不能忽視他的號召力。鎮南方懷疑他,要查他,那麼事情就會變得很複雜!
有多複雜,舒逸就是不說,鎮南方也應該是很清楚的。
鎮南方哪裡不知道舒逸的意思,他苦笑了一下:「老舒,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嗎?我也知道唐老的影響力,可是既然有了疑問我不可能不慎重吧?難道就因為他是唐老我就不能查了麼?我記得你老舒可不是那麼輕易就會放棄的人吶。」
鎮南方抓起桌子上的煙點了一支,舒逸卻輕輕地歎了口氣:「那你想怎麼查?」
鎮南方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考慮清楚呢。
他雖然懷疑唐老,可是真讓他查他還不知道應該從哪兒查起。
舒逸笑了笑:「你連怎麼查都還沒想好,你找我商量什麼?你要是有想法,說出來,可行,我百分百會支持你,可是你自己的心裡都沒有譜,你說,我該怎麼配合你,該給你什麼支持?」
鎮南方想了想:「老舒,我們現在來想想,如果這個案子涉及到唐元築,那麼這其中最能夠引起唐元築關心的東西是什麼?我個人覺得應該是『九龍翠玉瓶』,他是見過這玩意的,傅龍曾經拿了這東西去找他鑒定,作為一個鑒定大家,又是古董愛好者來說,這東西對他應該是充滿了無限的誘惑的!」
舒逸微微點了點頭,鎮南方總算是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雖然舒逸覺得事情遠遠沒有鎮南方說的那麼簡單。
鎮南方繼續說道:「傅龍和周敏都是教徒,而他們又都與任神父交好,任神父呢,又與唐老的關係非同尋常,那麼唐老很可能會把幫助傅龍鑒定『九龍翠玉瓶』的事情告訴了任神父,唐老甚至會在言語之間流露出對這瓶子的一種珍愛,不過可惜這玩意不是他的,他也沒能力從傅龍的手中買下這只瓶子。」
舒逸臉上帶著微笑,鎮南方的假設確實不是沒有存在的可能,他示意鎮南方繼續往下說。
鎮南方也不客氣,反正既然已經說開了,他乾脆接了下去:「任神父聽了,也被這瓶子的價值給打動了,於是他說服了傅龍,又或者以其他的方式從傅龍的手上弄到了瓶子,然後他就讓人送出渝市去出手。當傅龍案發生了以後,唐老很可能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他心裡懊悔,如果不是自己向任神父說了這瓶子的事情,任神父也不會死,在傅龍案裡,他是很內疚的,他主動向我們提起瓶子的事情,他就是希望我們能夠從瓶子的事情上查出傅龍死亡的真正原因,也就是說,他希望我們挖出任神父。」
舒逸還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但最後我們並沒有真正重視瓶子的事情,所以唐老便親自出馬了,他或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通了任神父,讓任神父的心裡感到了一種負罪,使得任神父在經不起這種負罪的折磨下,自殺了!當然,我更想說唐老很可能親手結束了任神父的生命,用的什麼方法?就是他自己提出的那種方法,中藥!要知道,任祖父可是經常在唐老那吃飯的。」
「至於說杜老四,唐老或許早就從哪個渠道知道了他的底細,所以他才會選擇以中藥為毒,那樣只要我們查到杜老四的過去,他更說上幾句對杜老四不利的話,那麼杜老四的罪名就很可能做實了,這樣,唐老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完成了對任神父的謀殺,他自己充當了一次懲戒者!」
鎮南方終於說完了,舒逸拍了拍手:「不錯,聽上去很是精彩,不過南方,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第一,你說唐老早在你第一次去拜訪的時候就已經猜出很可能是任神父對傅龍下的手,那麼任神父帶你去唐老家的時候你留意過唐老對任神父的態度沒有,是不是有一點,哪怕是些微的一點憎恨或者厭惡?」
鎮南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沒有,相反還讓人感覺他們的關係很是密切,親密無間的樣子。鎮南方搖了搖頭:「沒有。」
舒逸「嗯」了一聲:「那好,下一個問題又來了,既然他懷疑任神父,他卻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而在任神父走了以後,他也沒有把對任神父的懷疑說出來,為什麼?你剛才在做假設的時候可是說了,唐元築在把那瓶子告訴你的時候,其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夠以瓶子為線索,為傅龍的案子伸冤,揪出任神父,既然是這樣,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不更爽快?以他和我們之間的淵源,應該不存在不信任,更不應該有什麼避諱吧?」
鎮南方張大了嘴,自己的一番慷慨陳辭竟然舒逸一開口就差點體無完膚。
「至於你後來的假設就更加不切實際了,唐老預先知道了杜老四有案底,知道杜老四對中藥的瞭解云云,你不覺得就算是要知道杜老四的老底的話,任神父不比唐老有優勢麼?他和杜老四一直都近距離相處,杜老四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是不是更清楚得多?另外你說任神父也經常到唐家吃飯你是聽誰說的,聽唐老說的吧,如果他真是用你說的那種方式殺了任神父他有必要和你說那麼多麼?那不是自己跳出來吸引火力麼?」
鎮南方一臉的苦澀。
舒逸笑了:「怎麼,現在你還有信心說唐老有問題麼?」
鎮南方的信心還真讓舒逸給打擊到了,他嘟起了嘴:「你都這麼說了,我還再堅
持有意義麼?」舒逸也點了支煙:「為什麼沒意義,你既然懷疑了,就因為聽我的一席話就沒了信心?現在無論是你的假設,還是我的反駁,我們都建立在你所搜集的信息的基礎上,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將自己的信息整合,然後看看哪些是對你有用的,哪些一點用處都沒有該扔掉的。」
「你提出的懷疑是盾,而我提起來反駁你的是矛,其實最後都是你的東西,這是一個矛與盾的問題,你自己必須自己去弄明白,到底你的矛厲害還是你的盾管用,對不?」
鎮南方點了點頭,舒逸說得沒錯,從頭到尾,舒逸都沒有自己的東西,他只是信手拈來,把自己的假設中不合理的地方用來推翻自己的立論。
他知道舒逸這樣說其實就是希望自己在調查中去證實自己的推測。
舒逸歎息道:「南方啊,其實你自己的心裡都沒有完全下了決心,到底是不是應該對唐老進行調查,所以一旦我提出異議,你馬上就改變了想法,沒了底氣,我說得沒有錯吧?」鎮南方尷尬地笑了笑,舒逸說的還真心沒錯。
舒逸剛才小小地打擊了一下,自己就差點想要放棄了對唐元築的調查。
舒逸望著他,表情有些嚴肅:「南方,唐老你可以查,可是你查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注意保密,我們剛才說的可不是開玩笑的,要是我們拿不出過硬的證據,到時候唐老發了怒可就不是你我能夠承受的了,老師說過,唐老這人的脾氣可是很倔的。他要咬死我們不放的話,就是不死你我也得脫層皮的!」
鎮南方離開了,舒逸走到了窗前。他的心情也很是沉重,他在想,這件事情應該有必要讓朱毅知道,朱毅和唐老之間的關係不錯,早一些讓朱毅知道不是壞事,出了什麼事情朱毅還能夠出來幫著說點話兒,如果朱毅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情,恐怕就連朱毅也要對他們有意見了。
舒逸思前想後還是給朱毅去了一個電話。
「舒逸啊,有事麼?」朱毅的語氣總是固有的平靜,這一點舒逸覺得自己還是趕不上自己這個老師,泰山崩於前都不帶眨眼的。
「老師,有個事情我想有必要先和你說一聲,事情是這樣的……」舒逸揀了重點就了一遍,不過他還是盡可能是描述了幾個案子的詳細案情,他知道自己這個老師有時候可能會靈光一閃,突發奇想。
朱毅聽了半天沒有說話,至少是抽完了一支煙的時間那麼長。
舒逸沒有催他,他知道朱毅有一個消化與思考的過程。
果然,朱毅開口了:「我同意你的意見,既然你們就老唐有嫌疑,該查就查,不能因為他身上的那些光環,也不能因為他是我或者其他大人物的朋友什麼的,就讓你們畏手畏腳。不過必須注定方式方法,在沒有掌握有效證據之前,一切都要保密,就算在警方也要有個局限,我建議最好不要讓警方介入對唐老的調查,只限於你和南方、七兒、小惠四人知道就行了。另外,我還有一個建議,這幾個案子,你們別只看案子的本身,我覺得案子之外或許才是它隱藏著的天大的玄機!」
「舒逸,這個案子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冒進!有什麼大的進展,給我來個電話!」朱毅用平淡的語氣說完之後就掛了電話,舒逸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有一點朱毅和他是一樣的看法,那就是這個案子確實不簡單,案裡有案,案外一定也還有案,而且很可能是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