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同興路一百零八號,游雅麗泡了一盒面,吃了兩口就靠在了沙發上,點了支煙。
她不敢打電話,這個屋裡的電話,甚至包括自己的手機都已經不安全了。而她感覺到齊博士一定也開始對她有所懷疑,甚至她的這個住所或許也已經處於他們的監視下了。游雅麗的心裡很亂,她知道這個遊戲已經接近了尾聲,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竟然是那麼的無能無力。
如果今晚消息傳不出去,或許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可如果鋌而走險,那麼一旦暴露,他們取消了今晚的行動,又或者對行動進行了變更和調整,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也就沒用了。
一定是自己出了問題,可是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游雅麗卻是沒搞明白。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她聽到房門發出一小聲響動,她一下子閃到了牆角,手裡多了一支袖珍的小槍。這是一個隱蔽的藏身之所,除了博士的人知道,就不會再有別人,如果是阿四來接她,應該先敲敲門,敲兩下,然後停上幾秒再敲上三下,再停上幾秒再敲一下。
這才是阿四應該明確給出的信號。
他應該不會直接試圖打開門鎖的,因為這樣很危險,自己很有可能一槍打爆他的頭!
門鎖又響了一下,接下來卻沒了動靜。游雅麗的心裡有些恐懼,莫非是齊博士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問題了?想要殺她滅口?應該不會,就算真是這樣也可以先讓阿四把門騙開,只要自己開了門,他們就可以很方便的除掉自己。
看來應該是另有其人,或許是個不開眼的小偷。
游雅麗沿著牆壁慢慢地靠向門邊。她側著身,一隻手拿著槍,另一隻手輕輕搭在了門鎖上。游雅麗沒有動,她在等,等等看門鎖是不是還會發出響動。果然不一會又聽到輕輕的一聲。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門外一定有人,而那人或許就在想要打開門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迅速地打開了門。
游雅麗呆住了,她沒有動,確切地說她不怕亂動,她手中的槍已經沒再了,而腦門上卻被另一支槍抵住了。
她被搡進了屋裡,門關上了。
她望著眼前這個用槍比著自己腦袋的人,臉上原本的驚恐反而不在了。她輕聲說道:「你不是回燕京去了嗎?」舒逸微笑著說道:「沒有,我在去機場的路上就下了車,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和高偉離開。」
游雅麗點了點頭:「其實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你們的。」
舒逸說道:「坐下說。」游雅麗和舒逸到了沙發上坐下,舒逸打量了一下整個房間。游雅麗淡淡地說道:「放心吧,他們或許會在附近監視我,但絕對不會在我的房間裡安裝監控。」舒逸說道:「你檢查過了?」
游雅麗苦笑道:「檢查了好幾遍。」
舒逸把槍扔還給她:「我上次就問過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游雅麗說道:「你為什麼沒回燕京?」舒逸微微一笑:「我為什麼要回去?既然知道他們會來,我用得著回去嗎?」游雅麗皺了下眉頭:「你都知道了?你怎麼會知道的?」
舒逸點了支煙抽了一口:「應該說是諸葛鳳雛告訴我的吧。」游雅麗的心裡一驚:「你和他竟然……」游雅麗下意識地去拿槍,舒逸沒有動,淡淡地說道:「我和他原本是達成了一個有限合作的意願,不過我發現這是一個套子。」
游雅麗把槍放下了,其實她也知道,在舒逸面前就算她能拿起槍來,也對付不到舒逸。
「說吧,你是什麼人?」舒逸輕聲問道。游雅麗說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舒逸笑了:「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那時候我就知道你在隱忍,剛開始我以為你是因為落到我們手上產生的一種不滿與牴觸。不過後來我發現你的隱忍不單單是針對我們,更是針對你自己。」
「針對我自己?」游雅麗莫名地問道。
「是的,你一直在和我們周旋,刻意地想隱瞞什麼,但你的神情又告訴我,你想說點什麼,可是卻好像一直下不了決心。在我看來,你是在糾結,什麼事情能夠讓你這麼糾結?當然一則可能是因為你的父親,畢竟你知道自己的父親還在諸葛鳳雛的手上。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另有身份,另有使命。」
游雅麗張大了嘴。
舒逸笑了:「還記得當時我駁斥你在說話的事情嗎?」游雅麗點了點頭,舒逸說道:「謊言一般都是用來掩蓋真相的,南方認為你掩蓋真相是因為要替他們拖延時間,可從你當時的表情和一些細小的動作來看,我覺得並不是這樣,你之所以說謊是因為你需要我們相信你是為了要拖延時間。」
「為什麼?」游雅麗還是忍不住問道。
「因為你當時說謊的時候一些表情略為誇張了些,本來你就是在說假話,那時候你應該是很小心,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的,可你卻很從容,甚至還去誇大謊言的虛構部分,這很不正常,在我看來你這樣做就是在努力的希望我們認為你是為了爭取時間而說出這樣明顯的謊話。可是你卻忽略了人在說謊時的的一些本能的反應。」
「所以我當時就覺得你有問題,問題卻不在謊話的本身,而是在你的另一重身份。得出了這樣的判斷,再加上你平時的一些表現,我很容易就猜到了你是有另一重身份的人,具體是什麼身份,那就得慢慢查了。」
「可惜我還是沒能夠查出來,於是我就告誡鎮南方他們,給你一個相對寬鬆的環境,不要把你看得太死,我相信只要除掉你自身的戒備心理,你會給我們一個驚喜的。才到玉湖山莊這一點時間,你竟然兩番重病,而且都病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想那就是你對外發出消息,要想辦法離開的消息。」
「只是你沒想到,第一次的裝病大家沒有按你預計的那樣,及時把你送到醫院去,而是請來了醫生。這樣一來你就沒有機會進醫院,你的信號也就沒能夠發出去了。」舒逸望著游雅麗:「你說對吧?」
游雅麗淡淡地說道:「厲害,看來一直以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舒逸說道:「好吧,看你這個樣子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一臉的著急勁。」游雅麗歎了口氣:「好吧,我就直說了,你知道總部第三部嗎?」舒逸楞了一下,總部第三部他自然知道,軍情、軍安兩個部門都是隸屬於這個第三部的。換而言之,這個游雅麗和自己還是一個部門的。
舒逸點了點頭。
「我是總部第三部情報員。」舒逸輕聲問道:「哪個局?」游雅麗回答道:「十七局!」舒逸笑了:「十七局,這麼說你一直從事的都是臥底工作?」游雅麗苦笑了一下:「舒處既然知道十七局,又何必多此一問啊。」
舒逸說道:「如果你早一點把這一切告訴我們,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麻煩了。」游雅麗說道:「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得到上級的授權,所以不能夠把這一切都告訴你。」舒逸是老軍人了,他微微地點了點頭,這點紀律性他還是有的:「可是你現在卻告訴了我?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游雅麗說道:「是的,他們讓我今晚去接一個人。」舒逸的心裡有些激動:「接誰?」游雅麗說道:「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和軍科院失蹤的那向個院士有關。」舒逸問道:「那三個院士到底是自己跑掉的還是被脅迫的?」
游雅麗說道:「這個我不清楚。」舒逸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那麼高偉呢?他也是你們的人?」游雅麗點了點頭,舒逸笑了:「你們還真是能耐,我差點就死在他的手上了。」游雅麗的臉微微的一紅:「不會的,有時候只是為了做做樣子。」
舒逸淡淡地說道:「在游家別墅死的那幾個玉山國安的外勤同志也只是做做樣子?」游雅麗沒有說話,舒逸歎了口氣:「我知道或許你們的使命很重要,但這不是你們不尊重他人生命的理由。一個臥底特工,他的使命不僅僅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完成任務,他更重要的任務是如何設法保全自己的同志。」
「任務失敗了,我們可以再來,可生命沒有了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只有一次。」舒逸的眼睛微微發紅:「玉山國安外勤的人員到目前為止至少損失了十來個人,十幾條鮮活的生命,他們也是在忠於自己的事業,可他們絕對不是你們為了完成任務而能夠任意踐踏的基石。」
游雅麗沉默了,她沒想到舒逸會這麼大的反應,在她看來優秀的特工都是不應該摻雜太多的個人感情的,她不瞭解舒逸,但她卻不得不承認舒逸是比自己更為優秀的存在。因為面對舒逸的詰問她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舒逸歎了口氣:「在不知道你的身份的情況下,他們在履行保護你的職責,可你卻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難道這樣的成功是你需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