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坐在車上,點上支煙,等著鎮南方和小惠出來。莫東輕輕說道:「先生,你好像很不開心,是不是因為他們下手太狠,沒留下活口的事情?」朱毅搖了搖頭:「我是在擔心舒逸啊,他的心裡有道坎過不去。」
莫東沒有再說什麼,從他的角度,他不能夠去評說舒逸,畢竟他覺得自己還沒有資格去評說。
鎮南方和小惠出來,上了車。小惠見朱毅的神色很凝重,她以為朱毅還在為自己的出手而生氣,他說道:「老師,對不起了,我也不是故意的。」朱毅扭著望向她,微笑著說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我並不是在為那件事情生氣。」
鎮南方輕輕說道:「小惠,老師是在擔心老舒。」小惠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鎮南方說道:「小蝶為了救老舒死了,在老舒的心裡,小蝶這像是一道過不去的坎,而靳大哥便會成為他的一個心結。只要事情關乎靳大哥,他就容易衝動,而影響他的理性判斷。」
朱毅讚許地看了鎮南方一眼:「南方說得對,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小惠說道:「那怎麼辦?」朱毅輕歎一聲:「我也還沒有想好,不過解鈴還需繫鈴人,或許能夠讓舒逸邁過這道坎的人還是靳大海。」
鎮南方說道:「唉,老舒還說我這個人太感性化,現在看來他比我更甚。」朱毅說道:「舒逸是經過特別的訓練的,按理說他不會這樣,不過這次的情況不一樣。如果那個為他犧牲的人不是小蝶,而是他的戰友,或者是其他的親人,他都不會那麼負疚,因為他早就已經有那樣的心理準備的,可是偏偏是小蝶,而這個女孩和他只是萍水相逢。」
「最主要是他從睜開眼睛看到小蝶,到小蝶為他死去,就那麼短短的幾個小時,對他的震撼太大了。而小蝶父女與他本就沒有什麼交集,他們完全可以過著自己的簡單卻快樂的日子,是舒逸的出現把這一切都破壞了。所以舒逸才會內疚,才會把活著的靳大海看得那麼重。」
朱毅說完,又是一聲歎息。
病房裡已經沒有人了,只剩下舒逸和沐七兒。
舒逸閉上了眼睛,但他卻沒有睡著。沐七兒坐在他的床前,靜靜地望著他。
沐七兒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她還是忍了。舒逸輕輕地說道:「想說什麼就說吧。」舒逸的眼睛還是閉著的,但他感覺到了沐七兒的心思。沐七兒幽幽地歎了口氣:「舒逸,你感覺到老師的失望了嗎?」舒逸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嗯,我能感覺得到。」沐七兒問道:「你知道他為什麼失望嗎?」
舒逸咬了咬嘴唇:「知道。」沐七兒沒有再說話,既然舒逸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問題,她覺得自己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舒逸掙扎著想坐起來,沐七兒扶了他一把。舒逸說道:「給我支煙吧。」沐七兒幫他點上了支煙,舒逸這才淡淡地說道:「老師是在擔心我,他覺得小蝶父女會成為我心裡一道邁不過去的坎。」
沐七兒反問道:「不是嗎?」舒逸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至少不能夠再讓靳大哥出什麼事,不然我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小蝶。」沐七兒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自己都沒了,你還怎麼保護靳大哥?」舒逸沒有說話,大口地抽著煙,然後咳了起來。
沐七兒奪過他手上的煙,摁滅了。
舒逸輕輕說道:「你說的我也知道,現在想想,我確實是衝動了。」沐七兒明眸一轉:「那下次呢,是不是事關靳大哥你也還會這樣的衝動?」舒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還會吧。」沐七兒淡淡地說道:「其實你這樣做很自私的,拋開我不說,你還有你的責任,還有你們九處的所有成員,他們也都需要你負責,可你的心裡卻只有報恩。」
舒逸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沐七兒的批評,沐七兒說的沒錯,朱毅的擔心他也知道,可是就連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了心結,可他卻放不下。
這時,病房的門推開了,靳大海走了進來。
「舒處!」舒逸望著靳大海:「靳大哥,你還不休息啊?」靳大海走到了舒逸的床頭:「舒處,沐姑娘說得對,你不能夠因為小蝶,而把我看得太重。如果我的存在只是成為你們的累贅,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想離開。我不希望自己以一個施恩者的樣子存在在你的面前,更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你背棄自己的責任與使命。」
靳大海說到這裡,眼睛裡噙著淚水。
「我想就是小蝶,她也不希望這樣,小蝶救你,是她的心裡認定她一定能夠救你,舒處,我不太會說什麼大道理,我只說,如果小蝶知道你會這樣對我,她或許會感激你,但也會看不起我,甚至就連我自己也會看不起我,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靳大海因為緊張,有些語無倫次,但他的意思舒逸和沐七兒都聽明白了。
靳大海說道:「你讓我加入你們,說真的,我很開心,也很感激,但我希望我的加入是能夠為你們做點我能夠做的,而不是來做一個廢人。如果以後舒處,你還是像今天這樣,我寧可離開,或者死。」靳大海說得很堅決,他的目光很是清澈地望著舒逸,
沐七兒說道:「舒逸,靳大哥說得對,你這樣做對於他來說是莫大的心理負擔,你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和大家一樣的平等的機會。」
舒逸的眼淚流了下來,靳大海的話讓他很是感動。
靳大海說道:「我文化不高,別的事情我或許幫不上什麼忙,但我有一身的蠻力,我會請和尚教我功夫,我想動腦筋的事情我不行,但賣力氣的活我一定不會比別人差。」舒逸輕輕說道:「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靳大海上前握住舒逸的手:「舒處,謝謝你,你也救了我一命,你不欠我們靳家什麼了,從今天起,就讓你大海哥做一個普通的九處成員吧,好嗎?」舒逸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嗯,靳大哥,謝謝,謝謝!」
沐七兒笑了,這笑是發自內心的,也許經過靳大海的一番話,舒逸的心裡那道坎會慢慢地消失的。
這一晚,舒逸睡得很踏實。
第二天一早,沐七兒偷偷找了個時間,把舒逸與靳大海之間的這番對話告訴了朱毅,朱毅聽完以後長長地吐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好的開端,至少靳大海的態度擺出來了,有靳大海的態度,舒逸應該能夠慢慢走出心理的陰影。
時間過得很快,今天就是8月10日了,走進了瘋子給舒逸的那個期限。
掛了沐七兒的電話,朱毅對鎮南方說道:「一會請鮑局到我這來一趟吧。」鎮南方微笑著說道:「老師,你不會覺得鮑局真是下一個目標吧?」朱毅取下眼鏡在手上把玩著:「說不擔心是假的,今天是十號了,就算我們的對手在最後一天才動手,那也只剩下不到六天的時間,可我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鎮南方說道:「我倒是覺得這一次他不一定會動手了。」朱毅有些不解:「哦?你為什麼這麼想?」鎮南方說道:「因為溫嵐的死。他們殺溫嵐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讓我們認定溫嵐真是那個幕後黑手嗎?所以我覺得他們不想再繼續這場遊戲,至少目前他們會先消停一陣子,因為他們怕我們從那個瘋子的身上追到他們。」
朱毅說道:「萬一溫嵐真是那個瘋子呢?」鎮南方淡淡地說道:「更這個遊戲更是應該結束了。」朱毅說道:「你是說我們可以不管那份約戰了?」鎮南方說道:「我覺得是可以不管第四輪的競技,專心攻前三個案子,從前面的案子裡找出線索。」
朱毅點了點頭,鎮南方的話確實沒錯,不然對方根本不用在這個時候殺溫嵐,不管溫嵐是不是那個瘋子,至少他們的目的是想讓這遊戲暫停。可朱毅的心裡還是不太踏實,畢竟一輪競技就是兩條人命,他不敢冒這個險。
朱毅對鎮南方說道:「這樣吧,你和小惠繼續追那三個案子,我還是把重心放在新的競技上,畢竟我不敢拿兩條人命來賭。」鎮南方訕笑著說道:「好吧。」
朱毅問道:「你準備怎麼查?」鎮南方皺了下眉頭:「我還是想從溫嵐的自殺案入手,我覺得溫嵐的案子應該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就算查不出什麼來,逼上一逼,他們也會有所動作。」朱毅說道:「嗯,好吧,就你們兩個人搞得定吧?」鎮南方笑道:「我想再要個人。」朱毅問道:「誰?」鎮南方回答道:「葉然,有他們市局的人在,我們辦事也方便得多。」
朱毅點了點頭:「嗯,就讓他跟著你跑吧!」
舒逸又得在床上躺上幾天了,但此刻他的心裡很平靜,昨晚靳大海的話讓他的心裡慢慢地開朗了。沐七兒等他吃完早餐,然後說道:「靳大哥說想跟著南方他們去接觸一下案子,讓我問問你的意思。」舒逸想了想說道:「先不著急,讓和尚先教他些防身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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