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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卷 V366 文 / 血瞳琉璃夜

    那個男子,自從帶給他們那個女子已經逝去的消息之後,就彷彿這燕弱的輕霧一般,悄悄地隱退了,悄無聲息。舒虺璩酉

    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

    三年的時光,或許並不漫長,或許,只是我們人生中的某一個階段,可是,有些人,卻還在固守著自己的季節,固守著自己的思念……

    燕北的雪,每年都在下,隨著季節的變幻,那些雪,最終化為春水,最後,變成一地的春色。

    而洛水居的裡的花樹,每年都在落,可是,在那個落紅落下的季節,在那個小小亭子裡獨飲獨醉的女子,卻再也不見。

    風來了,風去了,吹走盛夏,吹走深秋,再吹走寒冷的冰雪的氣質,可是,數雙望穿秋水的眼睛,任誰,都沒有能等來那個他們望穿秋水,都想要等到的人。

    整個冬天,烈昊天都任性地留在燕北,都任性地留在洛水居裡。他不敢移動半步,不敢離開半步,生怕,生怕只一個失神,那個女人來了,又去了,而他,卻沒有等到她……

    三月,塞外春色,草長鶯飛。已經荒涼的塞外,就因為這一抹春意淡淡的色彩,第一次,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怠倦怠之意。

    烈昊天是急匆匆地離開燕北的。

    因為,早在前一天傳來消息,他的自小就最疼愛的弟弟,年輕的二皇子烈殞天,半年來,一直沉痾在身的年輕的二皇子。就在三日前垂危,此時,正望穿秋水一般地,想要自己的兄長見自己一面……

    所以,他遣使者,千里迢迢而來,務必請皇兄移駕,回去烈焰都城。

    來請烈昊天的,是烈殞天貼身的哈術。那一日,烈昊天正在洛水居後院的小亭子裡獨飲,黯然神傷。

    而那個自小就陪伴著烈殞天長大的少年,伏在地上,泣不成聲。而烈昊天,想了又想,最終無奈地決定,即日啟程。

    烈昊天在離開洛水居的時候,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爭鬥。大廳裡的桌子,被掀翻了,凳子也被扔了一地。根據小二說,剛才,這裡來了一個瘋女人,說是要找什麼東西,可是,找來找去的,沒有找到,所以,她就一直往裡闖,小二攔住不給,她不但打人,而且,把所有的東西,都掀翻了,不但掀了東西,而且,跑了……

    聽了小二的話,烈昊天靜靜地笑了一下。有誰,有誰敢在洛水居這裡鬧得如此大呢……怕是這小二得罪了什麼人,在替自己開解吧……

    心裡雖然如此想,可是,烈昊天還是腳步不停,一直向外走了出去。因為,自從那個女人離去之後,他開始覺得日益孤獨,本來,還有烈殞天的陪伴,可是,現在,連烈殞天都去了,所以,烈昊天忽然覺得生命苦短,生命無常,而他,開始想要想盡一切辦法,挽留。盡量的,不留下哪怕是一絲的遺憾。

    馬車,早已在門外等候,烈昊天沒有遲疑,只是,在登上馬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青兒,還有莊聰,於是,他令人代為轉達,這才放下車簾,逕直地去了。

    街角,有什麼人圍成了一堆,正對著其中的一個女人,評頭論足。

    那個女人,身上穿著一套古怪的衣服——襯衣,牛仔褲,一件無論顏色,還是質地都很奇怪的外套。腳下,是一雙不屬於這個年代的運動鞋。更奇怪的是,這個女子,彷彿在尋找著什麼。她一直一直地抱著頭,一直一直地苦思苦想,然後,乾脆往街上一蹲,再也不願意起身了。

    一輛華麗的馬車,飛馳而過,越過圍觀的人們,車上的人聽到喧囂,只是輕輕地掀開簾子,淡淡地瞥了一眼,隨即放下車簾,快速地去了。

    那車中坐的,正是正欲離去的烈昊天。說不出為什麼,他總有種感覺,總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就些離去。

    應該有些話,還沒有說,應該有些事,還沒有做,應該說有的人,正向自己走來,應該說,他的心,還捨不得離開這裡……

    可是,千念一線,千線一念,烈殞天即將逝去的消息,令他感覺悲痛,所以,他才勉強按下這種感覺,靜靜地歸去。

    然而,才一離開洛水居,才一轉過街角,烈昊天忽然覺得心裡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的痛。那種痛,不同於毒發時的掙扎,更像是被刀劍刺傷的利痛,彷彿是心一半,正被人掏空,彷彿,有什麼執念,正在被一分一分地扯碎……

    可是,那究竟是什麼呢?

    烈昊天正想停車查看,可是,耳邊卻傳來哈術隱忍的哭聲。烈昊天聽出來了,那是少年正在擔心自己的主子,擔心他等不到自己回去的一天。伸出去的手,頹然地垂下,烈昊天幾乎是深深地歎息了一聲,然後身子向後靠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聽到馬踏輕雪的聲音,那個蹲在街角的女子,遲疑地抬起頭來。她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膚色潔白,容色俏麗,淡淡的迷惘和恍惚之間,有一抹說不出的、深深的懊悔,還有無奈。

    這是什麼地方,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這個地方,以及這個地方的人們,給她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可是,卻絲毫地想不起一點,一滴呢……

    還有,她的名字呢?她叫什麼,又來自於哪裡?為什麼,這一切的一切,怎麼都想不起來,怎麼都回憶不起呢……

    年輕的女子,狠狠地抱著頭,狠狠地捶著頭,在那輛馬車一閃而過的時候,忽然覺得心臟的某一處,有一種彷彿被閃電擊中一般的疼痛。

    她這是怎麼了?

    年輕的女子詫然把頭,再卻撫摸自己的心口時,卻發現那剛剛還在疼痛的地方,竟然不痛了,只是,酸酸的,麻麻的,十分的難受。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從街角站了起來,然後,開始來來回回地走,來來回回地尋找,彷彿在尋找一樣東西,又彷彿在尋找一段被她丟失的,流年過去……

    「喂,這不是我家傻丫頭麼?你不回去幹活,呆在這裡做什麼……」忽然間,一個惡聲惡氣的聲音從人外傳了進來,然後,圍觀的人們,被推開了,一個五大三粗的男子上得前來,長手一伸,就要去抓那個神色懵懂的女子:「看什麼看,今天的活兒沒有幹完,今晚就別想吃飯……」

    啊,原來是別人家裡逃出來的丫頭啊……

    眾人一看那個男子向前,都有些惋惜地搖頭。看這女子的樣貌,也是生得極好的,怎麼看,都有些傻呆呆的模樣啊……

    然而,不過下一秒,大家又開始大跌眼鏡了。原來,那個男子伸出去的手,只一個晃眼,就被女子扭在了身後,懵懂的表情,霎時變得清冽冷酷,那女子甚至在冷冷地笑著,手腕一錯,就將男子的腕骨折斷,冷若冰霜地說道:「找死,也不看看地頭……本姑娘什麼時候變成你家的傻丫頭了……」

    女子的聲音極慢,也極好聽,而且,她下手也是極慢的,骨頭的錯位聲「卡卡」地傳來,彷彿是初春的簷下,正片片碎裂的冰塊一般,落地有聲,寸寸碎裂。

    冬日晴空裡,那個一身簡煉黑色衣衫的女子,臉色冷酷,表情淡漠,彷彿,在她的手中,正生生的折斷的,並不是人的手臂,而只是一枝落紅的枯枝一般。

    伴隨著男子殺豬一般的嚎叫,眾人一驚之下,眾皆側目,同時的,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得不說,這女子,手段是如此的酷烈,表情卻是如此的輕淡,看她那表情,迷惘裡透著堅定,冷酷裡透著淡漠……這個女子,可是上天派來的殺神麼?一念之間,生殺予奪……

    所有的圍觀的人,都倒退了一步,明裡暗裡,都在防備著,防備著這個女子,會恨烏及烏,會城牆失火,殃及池魚。

    只聽一聲冷哼,那個一身黑衣的女子雙手輕輕一送,將折斷了手臂的、幾乎癱瘓男子一推,再順腿伸出一腳,冷冷地說道:「我是你家的傻丫頭麼……」

    「不是,不是,你的我的姑奶奶……你是聖女,你是仙姑……你是,我的祖宗……」

    「哼,我才不要做你的祖宗呢……」女子恨恨發叉起腰來,冷冷地睨著那個早已痛得眼睛眉毛都要皺成一塊的男子,冷冷地「呸」了一口:「有你這樣的後代,你的祖宗,一定是生前沒有積福……」

    那個女子一邊拍手,一邊轉過身去。眾人同時讓了一條路出來,讓這個女子離去,飄搖的冷風,送來她最後的聲音:「想要本帥面前耍威風,你還差了點……」

    不錯,她是不記得自己是誰,可是,卻也並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人,隨意的欺負……

    那個逆著日光,彷彿披霞帶彩的、卻一臉冷清迷惘的女子,拍了拍手,然後越過眾人,揚長而去了。只留下圍觀的人們,還有仔細地回味著這女子的話:本帥……

    看來,這女子的腦袋,是真的有問題啊……

    若非如此,一個女人家家的,又怎麼會自稱「本帥,本帥」的……

    那個女人一連過了幾條街,心裡,卻還在氣憤不已,tnnd,這什麼世道啊,站在街上想個事兒,都有人來認她做傻丫頭……她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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