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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 V308 文 / 血瞳琉璃夜

    身後,梅影萬千,梅落萬千,就在這漫天的花雨之中,有人陽光的盡頭,在黑暗的某一處,低低地、靜靜地應了一聲:「是……」

    風來,花瓣飄零,仿若又一場雪雨。舒榒駑襻遠來的風,吹過烈殞天單薄的衣袂,彷彿在吹動一面飛揚的旗幟。空氣中,花香淡然,花香隨風。

    風過,一切重新歸於寂靜。做完這一切的烈殞天,仍然蒼白著臉,仍然靜靜地站在原來的地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一下。他的臉,仍然扭向烈昊天消失的地方,神色由悲慼轉為懷念,又由懷念轉為冷酷……

    是啊,將她的身世公諸於眾吧……

    是啊,將皇兄的心,從她的身邊,收回來吧……

    皆因,世事各有歸宿,皇兄,我不能讓這女人毀了你,即便是毀滅,也應在我的手中……

    至於那個女人……

    那麼,請原諒我,我就只能在她還沒有毀掉你之前,先下手為強,將她毀滅……

    皇兄,很多年前,我就曾經說過,你,只能是我的……

    當然,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怪我,可是,我卻不能任由你就些一別千里,再不回頭……

    烈昊天的身子,在瑟瑟地發抖,有一種痛,如冰,如火,如同冰和火交織蔓延,狠狠地衝撞著他的神經,狠狠地磨礪著他的心。可是,痛是涅槃,痛是解脫。他暗中運功,勉強地抵制著一波烈過一波的蝕心之痛,勉強抵禦著,不讓自己倒在洛暖心的面前。

    兩個時辰的急馳,已經離開落霞莊頗遠。可是,事關洛暖心的生死,烈昊天絲毫不敢怠慢。因為那樣的疾馳,因為那樣的不顧一切的想要離開,那蝕心之毒,用比平日快一倍的速度,穿過肺腑,穿過肝腸,正一寸一寸地向著心臟蔓延。

    一場相思空如水,一場相思終成空。這一種極其霸道的毒,會隨著血脈的流動,隨著情緒的波動,逐漸蔓延全身。如果說中毒之後,立時就地靜養,無情無慾。那麼,毒性至少不會這麼快發作,他的身體,也不會這麼痛苦。

    可是,對方顯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先是服毒,然後見到牽腸掛肚的女子,再後來,就是三柱香之限——他的那個弟弟,將一切,都算得無比的精盡,將那個他最喜歡的女子,作為全毒發的引子,然後,他相信,若是他有事,他的弟弟,也一樣會將那個女子毫不遲疑地鋤除……

    他的弟弟,就是這樣,就這樣將一切,都算得天衣無縫。喜歡將一切都握在手心裡,那麼,此時的他,是否也已經算到了,自己會不會就此死去……

    洛暖心靜靜地靠在烈昊天的懷裡,感覺到來自身側的溫暖,彷彿所有的擔心都已消散,彷彿所有的緊繃的神經都已放鬆。

    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眠的她,一旦放鬆下來,只感覺到,倦意沉沉地襲來,於是,安全了,放心了的她,雙手抱著烈昊天的腰,將頭靠在烈昊天的背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之間,感覺到無比的安全,無比的放心,於是,困極,累極的她,就在這簸箕的馬背之上,漸漸地睡去……

    不是不知道危險還未離開,不是不知道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只是,因為那個人在她的身邊。她就忽然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

    是啊,有一些人,在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在我們的身邊,所以,他來了,他在了,一切,也就無憾了……

    馬踏輕雪,濺片片碎屑。遠處的遠天之間,夕陽退役,光華頓斂,整個天地之間,有黑暗,正漸漸地逼近……

    呼吸漸漸地急促起來,胸臆之間,彷彿有刀在割,有針在刺,彷彿有人在往傷口的撒鹽,疼痛穿過胸臆。

    豆大的汗珠,正烈昊天逐漸蒼白的額頭,連珠般地落下。於是,在策馬疾馳的間隙,他小心地探手入懷,掏出一粒黑色的丹藥,然後就著囊中的凍水,快速地吞了下去,冰涼的水,混和著冰涼的空氣,從烈昊天的鼻腔之中,倒灌而入,他無聲長吸一口氣,然後才再一次揚鞭,再又向前奔去……

    毒素正在攻心,毒素,正在入肺,烈昊天知道,他每前進一分,就離死亡更進一步。他的時間,已然不多,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這疾奔急馳之中,慢慢地消逝。

    可是,他還不能倒下,因為,他還沒有將這個女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他還沒有將這個女人好好地送到她應該的地方去……

    皚皚潔白,是眼前的唯一的風景,漫天漫地的雪色,將一切生機都掩蓋。烈昊天只想著時間能在這一刻停留,只想著能在這一刻天長地久……

    可是,女人,你知道嗎?他獨愛你,情有獨鍾,所以,只因為是你,他即便付出一切,都甘之如飴……

    過遠山,轉過一個峽谷,前面出現一個三叉路口烈昊天有了短暫的停頓。那裡,三條路口,彷彿三條被覆蓋冰雪之下的曲線,曲折蔓延,靜默延伸。而三條路的盡頭,則是三種不同的風景。

    三條之中,向南的那一條,是通往烈焰境內的千山道,路有千山,路途迢渺。但烈昊天知道,那不是自己此時最明智的選擇。要知道,這條路,莫說路途遙遠,要經過千山暮雪,想來烈殞天,也不會允許此時的他,還可以活著,還可以安然無恙地回到烈焰的都城裡去。就好比,他絕對不會放猛虎歸山,絕對不會投蛟龍入海一般。

    中間那一條,略微寬敞的,直向著北方千山的,則是通往勝日的邊境,燕北城內,這一條路,同樣跨山涉水,道路險峻,十分難行。若是天黑路滑,更明時時都有滑落山崖的危險。

    最後一條,也是比較筆直的一條,冰雪覆蓋,杳無人跡,那方向,正是通往十里懸崖,千尺絕壁。當然了,因為是絕路的關係,冰雪並未被人踐踏,層層潔白依舊平鋪完好,那樣的曲折隱晦的逐漸蔓延,更像是大自然有意無意設下的陷阱,若你策馬疾馳,可以來不及收韁,就會跌落萬丈懸崖,死無葬身之地。

    三叉路口之前,面對著三種選擇,可是,無論選擇其中任一,他的背後都有你必須要承受的所有的因果……

    藉著螢螢雪光,烈昊天翻身下馬,返手抱著還在沉睡的女子,仰望遠山的間隙,淺淺露出的一角遠方城郭,還有隱沒在山那一端的隱隱的亮光。英朗的劍眉,微微地蹙了一下。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相信他不論選擇哪一條路,都再沒有走到盡頭的力量,還有勇氣……

    疼痛更甚了,彷彿要穿心爛肺,衣衫,被汗水濕盡了,風一吹,彷彿有冰雪淋體。烈昊天並是害怕,可是,他怕因為自己的體溫,凍到了女子,所以,他騰出一隻手來,攬實靠在自己背的女子,然後略一思忖,就將白馬放開,然後任由它踏著厚重的積雪,直向著那條荒無人煙的絕路行去。及馬膝深的積雪,被踩出一串串的腳印,彷彿掛在窗前的風鈴子一般,零亂卻頗有規則。

    馬去了,踏雪無聲。可是,那本應在馬背上的人,則站在原處,小心地抱緊因為山風吹過,而蕭瑟起來的懷中的女子,左右環顧,想找一山洞,然後,就地休息……

    要知道,自幼生活在大漠,自幼馳騁草原,自小就習慣在那本來無路的無邊沙漠上踏出一片足跡的烈昊天,記性卻是極好的。

    他猶還記得,那是三年前,他從烈焰趕去燕北,當日大雨封路,寸步難行。他就在這附近的山洞裡避雨。所以,舊地重回,他還可以憑著模糊的印象,走到那個山洞裡去。

    烈昊天先將從馬鞍之中拿出來的包裹打開,露出了一件中衣,他三下五去二地將布扯爛,然後將自己的雙腿,包裹成獸腳的形態,這才抱著洛暖心,一步一步地身前走去。

    那個山洞,在極隱蔽的巖洞之下,莫說此時天黑,即便白日,也甚少人能找到入口。

    艱難地抱著洛暖心來到巖洞之中,烈昊天覺得身體彷彿撕裂一般地難受。他知道,那是身體內的毒素,正一分一分的侵蝕著他的身體。感覺到臆胸之中,有什麼即將噴薄而出,烈昊天撫了撫心口,知道是劇毒正在蔓延,是劇毒正在發作。

    於是,他強忍著痛楚,再一次找開藥囊,卻發現其中已經一無所有……

    漫天漫地的潔白,在漸深,漸深的黑色裡,漸漸蒼白,漸漸幾不可察,暗淡的天光下,烈昊天有些怔忡地望著空空如也的藥囊,一時間,有些失神起來。

    怎麼這路才走了一半,藥就沒有了呢……

    可是,這藥也不是解藥,甚至於只能稍微地緩解痛楚。

    那只過是數種罕有的植物提煉出來的一種,可以延緩毒素發作的藥品,即便是吃上再多,也不能解去他身上之毒,充其量,不過是飲鴆止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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