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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V206 文 / 血瞳琉璃夜

    可是,四目相對之下,看到她的眸子,如陽春白雪般黑白分明。舒蝤梟裻任中垢對於這個史上最年輕的元帥,卻忽然無法怨恨起來。

    逆著日光的年輕皇子,眼神複雜。他打量著面沉如水的年輕元帥,忽然無聲地微笑起來。然後,他瞇起了眼,靜靜地說了句:「本宮在此,賀銀元帥首得帥印,為我朝開疆拓土,所向披靡……」

    開疆拓土,所向披靡?恐怕,在他們的字典裡,還要加上「排除異己,」「唯我獨尊」之類的話吧……

    洛暖心忽然也微笑起來。

    她斂眉,拱手,沉且有力地說了句:

    「臣下只保社稷平安,保我朝太平……」洛暖心的話,依舊是鏗鏘有力,也順著這句話,將自己的意思,委婉地表達。

    她不是工具,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工具,如果說,她的初衷,只是借帥一位來報復任中銀的話,那麼,今日早朝過後,她的心思,已經有了不小的改變。那就是,她要以己之力,保一朝平安,保社稷安穩……

    任中垢忽然微笑起來。

    他的笑,微露鋒芒,耀眼刺目。他一字一字地咀嚼重複著洛暖心的話:「保社稷平安,保我朝太平……」

    呵,保社稷平安,保我朝太平……難道,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要堅持的東西麼?

    可是,社稷,如何才能平安?天下,如何才能太平?

    看來,這初生之犢,還未在泥潭之中打過滾,還不明白,在這個世上,從來都沒有純粹的黑白啊……

    他微笑,微笑著搖頭:「還請銀元帥謹記今日之言,他日的太平天下,還要靠銀元帥等努力了……」

    洛暖心在心內無聲冷笑,面上卻不露聲色。她再開口:「臣下當謹記殿下教誨,當記得今日之言……」

    任中垢的笑,忽然斂住了。

    不得不說,這個銀八,實在是圓滑至極,明明是她自己說的話,可是,自己只是覆核了一遍,再回到她的口中,倒成了教誨了……

    明麗的日光下,年輕的皇子,神色複雜,眸中光芒浮動。他靜靜地望著垂眉斂眸的洛暖心,心中隱隱冷笑起來。

    要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是,真真可惜了你的圓滑,可惜了你的衷心……

    「如無他事,銀某告退……」感覺到任中垢沉默,洛暖心沉著應對,然後轉身告辭。

    要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和任中垢這樣的人,只說幾句場面話,她都已經覺得太多,太多……

    任中垢站在洛暖心的身後,望著那個小小的,卻淵停峙岳的身影一步一步地離去,指甲,幾乎要握斷在手心裡。

    這個少年,並非池中物,可惜的是,卻不能為自己所用……

    這個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任何時候,都不會例外……

    銀八……

    銀八……

    「殿下,其實,這帥印,不應該在他的手上……」身後的邢藍,不知何時已經上前一步,同樣神色複雜地望著洛暖心小小的卻堅毅的背影,慢慢地說了一句。

    邢藍知道,手段出眾的主子,若真不想洛暖心取得這個帥印的話,他起碼有三種以上的辦法,令他上不了朝,或者說,即便上了朝堂,也可以獲罪而去。

    可是奇怪的是,主子卻選擇了旁觀,選擇了漠視,選擇了聽之任之……

    這不是主子一貫的作用,也不是他的性格,所以,在他身邊長處久待的邢藍想不能這,當然,也不能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任中垢負手望天,卻沒有說話。

    長天如水,水如天,那漫天的湛藍,就彷彿是幽深的海水一般,沒有盡頭,也沒有邊緣。白雲點點而過,如花絮,如落英,姿態千重,那樣的潔白的顏色,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芙渠一般,高雅聖潔,與世隔絕。

    他忽然就想起了洛暖心的話來。

    她說:「不錯,我不會幫太子,他那樣的人,是不配坐在高台之上,受萬人敬仰……可是,我更不會幫你……因為,你們都是一個為了私-欲,而可以置天下於不顧的人……」

    她說:「殿下貴為皇親,自是權傾九州,可是,我銀某也並不怕你,朝堂之上,銀某一身磊落,疆場之上,也未必輸得給殿下……最後,還是奉勸殿下你一句:『是你的,始終是你的,若不是你的,那麼,即便爭回來了,也還會失去,』你們只管在這裡蚌鶴相爭,卻別忘記了,這任家的天下,還有一個二皇子……我不是殿下你的朋友,卻也不是你的敵人,殿下還是將心思,用在那些值得你用的人身上吧……」

    那個少年男子,語氣是何等正氣,口氣又如何的斬釘截鐵,或許,她說的是對的,可是,這世上,又什麼時候,只問對錯,不問結果呢?

    可是,身在其位,冷暖自知,那些空有一腔正氣的人,又有誰知道,生在皇宮裡的殘酷還有艱難?

    他知道,若他的大哥登上了皇位,那麼,他或者會生不如死,或許會被他挫骨揚灰……到了那時,正義會來幫他麼?

    那個義正辭嚴的少年男子,會來幫他麼?即便是幫,又能幫什麼呢?

    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完全明白,別人需要做的事,從來也沒有人會真正在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他們所做的,不過是關心自己的冷暖,計較自己的得罷了……

    他慢慢地向前,任遠來的風,吹得衣袂飛揚。他說:「邢藍,你知道嗎?這三日之間,發生了許多的事,先是皇后的貼身婢女被殺,皇后震怒,誓要找出兇手,再就是太子發病的時間,竟然生生地推遲了十二個時辰。要知道,太子自從得些瘋病,如此推遲,還是第一次;再者,就是一向調皮但少疾病的八弟,沉痾在身,竟然不能下床,所以,那個向來和寧安不睦,囂張至極的麗妃因為八弟的病,日夜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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