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莊陪自己也沒有想到,藍埏那一掌,原來不是發洩,卻只是單純地幫了自己。舒蝤梟裻他那一掌,用勁極巧,恰好擊在自己的任督兩脈,使自己在使盡全力防禦時,只用了全力,就打通了練武者,最難打通的兩個命穴……
而現在,兩人離去,藍埏,想必是拿紫葉靈芝去了,而寧軒,想必是想辦法去了……他也是男人,所以看清了,也讀懂了那兩個男子交匯而過的眼神,那一種鼓勵,更是一種默契……
這樣想著,他就說了出來:
「還有寧公子,也是對主子極為關心的……你不見藍埏抱主子進來的時候,他的臉色,都已發白……」
莊聰轉過身去,望著灰濛濛的窗外,靜靜地說道:「他們,都是用心極深,卻不喜歡表達的人呢……」
一回頭,就看到青兒似懂非懂的眼神,莊聰忽然輕輕地嘀咕了一聲:「和你說這些,都是些男人間的事……你一個小丫頭,又哪會懂啊……」
他搖頭,體貼地對青兒說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若是我要去店裡了,我再叫你起來……主子醒了,我也叫你起來好不好?」
然而,青兒搖頭:「不用了,還是你去休息吧,我要等主子醒來……而且,我若累了,在這裡靠一下,也就是了……」
青兒的語調悲傷,她望著床上那個了無聲息的主子,眼淚再次滑落下來。
要知道,她的主子,在相府之中,是有名的囂張二小姐,可是,只有她才知道,這位外表風光,惡名遠播,在想府之中,人見人驚的主子,過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風光」生活。
大小姐外慈心狠,而且特別會演戲,無數次,她都看到那個以柔弱稱著的大小姐將二小姐欺負得哭都不敢哭出來。
在相府之中,她是囂張小姐,而且極為得寵,這是事實。
可以說,只在洛丞相在府之中,她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若丞相在離開府第,那麼,她的小姐的日子,卻是出人意料中的難過……
因為丞相府裡,總有那些居心險惡的女人,總有看不得別人風光的扭曲的心理……
那個無處不刁難的大夫人,還有尖酸刻薄的三夫人,對她嚴厲冷淡得幾乎不似親生娘親的二夫人……
林林總總,自從來到小姐身邊開始,青兒便經常看到她的主子,在半夜三更無人時,暗暗垂淚,可是,月華西落,旭日東昇。那個一身紅衣打扮的主子,依舊是那個一副囂張跋扈,人人敬而遠之的囂張二小姐……
被逼嫁入銀王府之後,她的蛻變,迅速而又徹底。彷彿是涅槃的鳳凰一般,將以前的以前,無論是對於鈞少的無聲地拒絕,還是對那個王爺莫名的愛戀,她彷彿將整個記憶都重裝,彷彿真的忘記了過去一般,不論是傷心委屈,都絕口不提。甚至,她也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也絕不仰任何人的鼻息生活。彷彿一顆打不死草一般地,頑強在生活。
從那時起,青兒是真心祝福自己的主子能一拋開以前,一世無憂。
可是,她卻不停地受傷,不停地在生死的邊界徘徊,不停地,做出連她都目瞪口呆的事情來……
青兒一邊回憶著,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她蒼白而憔悴的臉龐上,不停地滑落。她的神情,那樣的哀傷,卻是那樣的專注,她一邊幫洛暖心掖好被子,一邊扭過臉去,不讓眼淚滴到主子的臉上,還有身上。
然後,她就用手去抹,可是,那眼淚,彷彿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滑,不停地落,即便她抹再多次,卻也始終沒有止住……
彷彿,那眼淚,就成了雨天的水滴,在雲開雨停之下,根本就無法停止。
忽然,一隻修長的手,遞了一個帕子過來,青兒想也沒想的接了,然後將帕子捂在臉上,開始靜靜地哭泣。
她的身後,是那個眸光沉著的少年,他靜靜地陪著青兒,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背,然後忽然靜靜地說了句:「不要哭,我們還要留著力量,去做別的事……」
青兒就在莊聰的這句話裡呆了一呆。
是啊,無淚不成悲。可是,若只是痛哭,又能挽留住什麼呢?她的主子,從來都不需要眼淚,需要的是,可以將眼淚化成的力量。
彷彿如醍醐灌頂,青兒眸子裡的淚水,忽然就止住了。她在燈下側頭,望著那個比自己還小兩三歲的莊聰,第一次,露出了佩服至極的眼神。
她說:「小聰,你說的對,我們到了這個時候,不能只想著難過,我們要為小姐做一點有意義的事……」
莊聰忽然笑了起來,那樣的溫和的寬厚的笑,第一次充滿了對青兒的讚許。他搬了張凳子和青兒並肩而坐,想了想,忽然靜靜地說了句:「青兒,和我說說主子的以前吧……」
少年的莊聰,視洛暖心為再生恩人,所以,有很多時候,他都很迫切地想知道,關於她的過往,還有她生活的點點滴滴。
可是,他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要忙著打理店舖,和擴張更多的店舖,還要學到足以自保的本事,還有招徠以及考察更多的夥伴……
他永遠都記得洛暖心和他說過的那句:「小聰,這間檔口我給你,然後,我會給你一個月的學習時間,再然後,你就要試著自己去物色檔口,以及適合放在那個檔口裡的人……」
「若你的資金不夠,我可是提供,然而,我所能提供的,也只是錢而已——你記住,沒有錢是萬萬不能,可是,金錢永遠都不是萬能……」
有很多時候,他都忙,忙著實現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忙著要將主子的心願,變成自己的藍圖,而更多的時候,他是想和她交流一下的,哪怕是靜靜地和她喝一杯茶,靜靜地聊一會兒天,或者更簡單地,只為看看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