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埏是嗎……」那個望了自己雙手半晌的小小女人,忽然轉過身來,清亮如電的眸子裡,露出一抹看似天真的笑意:「你看我厲害嗎?」
看到她狀似無辜的神情,藍埏雖說疑惑,還是點了點頭,不過,內心卻開始警惕起來。舒蝤梟裻
這個女子,可是典型的打一巴掌送一粒糖的主兒,若你只為她的外表所迷惑,那真是到死,都不知道會死到哪裡去……
「那麼,你願意讓我試一下,我究竟有多麼厲害嗎?」洛暖心冷冷一笑,纖手一揮,手腕一轉,便向著藍埏襲來。
誰知藍埏連忙搖手:「不是說好了,我們要送藥給青兒的嗎?我想,另外有一個人,是不是更值得你去試一試……」
知道他說的是任中銀,腦子裡「騰」地出現了一張可惡的臉。洛暖心驀地心掌,冷冷地說道:「你說的對,他的確更適合我試掌……」
就在藍埏的心剛鬆了一下時,洛暖心又開口:「不過,若你不願意告訴我洛家無上心法的話。我倒不介意先拿你試一試……」
終於明白洛暖心找上自己的原因了,藍埏臉色一沉,便再也不說話了。
沒有人知道,這個大陸上,數百年前消失的武術世家——洛家,是怎樣一個神秘的家族。而他們的消失,卻又各當今的任家,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可是,這些,藍埏統統都知道。
因為他已經命過千年,所以,那些被湮沒在紅塵俗世裡的過往,沒有人比他,更為清楚……
可是,看慣幾起雲落,世間滄桑,其實未必是一件好事,當你身邊所有的人都已死去,當只剩下你孤獨一人,在歲月的長河裡無奈地沉浮,那種孤獨,沒有幾個人,能體會得到。
更何況,藍埏是洛家興衰的見證者……
「如此的突破,應該已經達到第三重了吧……」洛暖心望著自己的手,然後忽然扯了扯唇:「我以洛家心法的第三重來和你對抗,你猜猜結果會如何呢……」
紅衣的藍埏黑下臉來給了對方一個冷冷的眼神,說道:「你所說的洛家,我當然知道,我更知道,你所憎恨著的那個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可是,我為什麼要講給你聽呢?」
是啊,天機不可洩露,就因為他曾經洩露過天機,所以才導致今天的報應,有了一個千年的束縛,他即便再蠢,也不會重蹈覆轍……
可是,即便要,這女人,她真值得嗎?
他冷笑,第一次,那個向來玩世不恭的男子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說不出的冷漠以及無奈。他說:「你是知道的,天機不可洩漏,而我今天的下場,就是曾經洩露天機的結果……所以,除非你幫我解去封印,否則,我一個字都不會講與你聽……」
其實,解去了封印又如何?她知道了當日的事,又能如何?舊事重提,不但於事於補,而且會徒留隱患,這樣的蠢事,蛇……即便是條臭蛇,也絕對不會做……
而他,看盡雲起,又如何,事無不知,又如何?
如果天要滅他,甚至連手指尾都不用伸一下,單單是孤獨,還有千年來反覆折磨著他的歉疚,就足已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了,那該死的封印,我幫你解開便是了……」最看不得別人的臉上有如此沉重的表情,而且,不論她是否承認,這人……不,這條蛇,加上方纔,已整整救了自己兩次……
「真的……」藍埏的眼裡,猛然現出出乎意料的驚喜,有透明晶亮的液體,從他青色的眸子裡,淡淡逸出。而他,卻是笑著,下一秒,他已經抓住洛暖心的衣領狂喜地說道:「你真的願意幫我解去這個封印……」
洛暖心點了點頭,下一秒,眸子裡光淡了下來,雖然不承認,可這心裡怎麼有了一種悔之晚矣的感覺……
「我會報答你……」藍埏神色鄭重地說道:「我知道你們人類,知恩圖報……」
她笑瞇瞇地拍拍藍埏的肩膀,笑道:「那個小藍啊,待會兒看了青兒,我們就去把這紫葉靈芝賣了去好不好?」
「叫我藍埏……」
「可是,我不習慣……要不然……叫你小紅?小青?小黃……」洛暖心自從遇到這條大蛇,就越發的具有幽默感。
「那,你還是叫我小藍吧……」
……
夜色深深,漸漸不可視物,王府之內,闔府桔色的燈火,開始漸漸明亮起來……
明亮的燈光下,一紅一粉兩抹人影,彷彿輕煙般地逸過花的樹,樹的蔭,那種非人的速度,生生地嚇到了正在啾啾鳴動的夏蟲……
燈火通明的書房裡,掩映在散發著濃郁香氣的紫薇叢中。
那時,搖曳的花枝,將倒映映射,然後在隔絕了光線的木門之上,無限量地放大,就好比放大鏡下的效果一樣。
花香無形,散落在每一個角落,使得這一個夜晚,生生地多了些說不出的清雅馥郁之氣。
寬大而且奢華的紫薇居裡,正中的那一間,是任中銀專用的書房,此時的他,就在那張平常坐的丈量椅上,靜靜地注視著雕著細碎紫薇花的窗欞。
窗,還有門,都是關著的,玻璃上的紙窗簾,也不曾捲起,所以,房間裡,只有淺淡的花得,微微在瀰漫,卻看不到一絲花的影子。
花香無聲,花落無聲。
晚來的風,輕輕地拂著花枝,將花香送得更遠,然後,輕輕地撥了一下燈罩下的小小光束,燈隨影動,於是,滿屋,滿屋裡,到處都搖曳著影影綽綽的暗影,幻出一種不真實的迷離。
牆邊的影子,搖來搖去,蕩來蕩去,彷彿是在黑暗中的偷窺者,正小心地隱藏自己,不讓別人發現,然後,又用冷醒的眸少,窺視著屋內的細節,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一樣。
燈下,桌前,一臉煩惱的任中銀正手按眉心,端坐在太師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