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她微微抬眸,嬌羞而又惶恐地瞥了一眼摟著阮綿綿的鳳九幽一眼,眼神閃爍不定。
鳳九幽慵懶一笑,摟著阮綿綿,話卻是對南郡王和若琳郡主說的:「這裡風大,皇后身子弱,朕送皇后回去了。」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南郡王和若琳郡主恭敬道。
等到那邊兩人的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遠處的拐角處後,南郡王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隱去。
稍稍側頭看了若琳郡主一眼,見她癡癡地看著皇上和皇后娘娘消失的方向,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起來。
「若琳!」不是平日裡父親對小女兒的寵溺,多了幾分嚴肅。
若琳郡主一愣,連忙看向自己父王,眼底露出不解之色,靜靜地等著,等著父王開口。
南郡王緩和了面色,溫和地說:「若琳,你隨父王到書房來一趟。」
若琳郡主點頭,父女兩人向書房的那邊走了過去。
書房中,南郡王看著站在他對面的小女兒,腦中又浮現出剛才小女兒看著那道背影的視線。
他的眉頭,又微微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跟著變得嚴肅起來:「若琳。」
「父王,若琳在。」知道父王今天有心事,若琳郡主比平日裡更加乖巧。
雖然不是親生女兒,可是在南郡王眼中,他將這個義女是視如己出,呵在掌心。這個女兒秉性很好,溫柔善良,知書達理,而且非常懂事。
比起他其他的女兒來,算是最懂事的一個。其餘的女兒都已經是孩子的母親,可是唯有這個義女,這才剛剛及笄,還未定下婚事。
眼眸沉沉的南郡王,讓若琳郡主微微擔憂起來,她有些害怕地看著父王,柔柔地問:「父王,您怎麼了?是不是西流國那邊,又有人不安分了?」
臉上露出幾分冷色,南郡王哈哈一笑,聲音粗獷:「西流國?如今的西流國自己內亂都應接不暇,哪裡有時間來我鳳天王朝的邊境?」
若琳郡主不解了:「那父王是為了何事不開心?」
南郡王看著對面乖巧懂事的女兒,緩和了臉上的神色:「若琳以為,皇上如何?」
若琳郡主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父王會這麼直白地問她這個問題。|她是為出閣的少女,也極少出府。
認識的男性,也就僅限於南郡王府中的那些。一個少女芳心,自然期待儒雅俊美的男子。
腦中浮現出皇上那張比女子還要柔媚三分的臉頰,還有那微微揚起嘴角,便能直接蠱惑人心的笑容。
她心神一陣恍惚,甚至連南郡王喚了她兩聲,都沒有聽到。南郡王看著她那樣羞澀的模樣,心中已經知道答案。
「若琳,你是父王的女兒。」南郡王臉色嚴肅,直直地看著若琳郡主。
若琳郡主終於緩過神來,臉上帶著幾分尷尬,面頰紅紅的,乖巧地道:「父王,若琳知道。」
南郡王道:「哪怕你是義女,你與父王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可是從你踏進南郡王府的那天起,便就是父王的女兒。」
若琳郡主連忙道:「若琳知道,若琳不該癡心妄想。」
她很聰明,自然明白父王的話中,所隱含的意思。她是南郡王的女兒,哪怕是義女,也還是掛著南郡王女兒的頭銜。
父王是太上皇的親兄弟,是皇上的親叔叔。而她和皇上,哪怕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在名義上,卻是世人公認的堂兄堂妹。
表兄娶表妹,在這個時代倒也不足奇怪。可堂兄堂妹,自古以來,倒是沒有出現過。
或許出現過,但是在史書上,她們並未見過。若是堂兄娶堂妹,父王那些親生女兒,她的那些姐姐們,一定早已經進宮為妃。
「若琳,父王知曉你狠聰明,可是伴君如伴虎。」南郡王看著小女兒,非常認真地道:「你那些姐姐們,沒有一個入宮為妃,都明白這個道理。」
「父王是戰功赫赫的南郡王,手掌百萬雄兵,這麼多年來,太上皇雖然不曾讓父王交出手中兵權,可是朝廷中,還有楊家大將軍。」
「能夠入得景陵城,住在皇宮大院中,得到帝王雨露恩賜,生下皇嗣,或許是每個女子的心願。」南郡王想著那些已經嫁作他人婦的女兒,微微笑了笑。
看著專心聽著他話的若琳,南郡王繼續道:「可是紅顏易老,君心難測。自古以來,帝王的後宮,最不缺美人。等到紅顏老去,新人進宮。」
南郡王沉沉地看著若琳郡主:「若琳,你能忍受,每日坐在一方天地中,等著帝王恩寵嗎?若是你愛上了皇上,你能看著皇上,今日懷抱絕色美人,明日仰臥嬌娘懷中嗎?」
不等若琳郡主回答,南郡王又道:「就算你能忍受,可是你的心底,卻也會嫉妒。父王知曉你乖巧懂事,做事知道深淺。」
「可是那後宮,向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說遠的,就說之前的太后顧氏和已死的青妃,顧家的這兩姐妹,宮斗權謀。」
眼底神色莫辨,南郡王道:「她們不是死在別人手中,而是死在姐妹的相護猜忌中。」
若琳郡主聽著,神色一變。知根知底,血脈相連的姐妹,她以為顧家兩姐妹的死,是因為朝廷的大變,是因為顧家的反叛。
原來竟是,因為相互妒忌。
她們兩姐妹,一個是太上皇的皇后,一個是皇上的妃子,怎麼相互妒忌?難道……若琳郡主不敢置信地看著父王,卻見父王輕輕點頭,臉上帶著嘲弄之色。
「你久居深閨,而且後院中也極少有人敢亂嚼舌根。」南郡王道:「皇上與太后之前有過一段情,到底是真是假,從顧家誅九族的罪名,天下皆知。」
若琳郡主陡然想起她為數不多的外出時間聽到的關於顧家的事情,再結合父王所說,不由一愣。
隨即又想著顧家的下場,還有當年還是殿下的皇上為了顧家大小姐,竟然三年不出九幽宮。
甚至,不納任何女子為妃,也沒有任何側妃,甚至連侍妾都沒有,對顧家大小姐的情,那麼深那麼重……一切,竟然都是鏡花水月的幻影,等到曲終人散,原來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覺……若琳郡主打了個寒顫,三年不出九幽宮大門,那樣的心機,那樣深沉的帝王,她……「父王……」若琳郡主面色微微發白,看著神色嚴肅的父王。
南郡王看著她,似乎沒有看到她眼底的惶恐不安:「皇上對皇后的情,今日你也看到了。」
想起皇上無時無刻將皇后摟在懷裡的情景,還有眼底的寵溺和縱容,從她出現到他們離開,也就是皇后說話了之後,皇上的視線,才落到她身上。
當時她心臟微微一顫,雖然覺得那樣的笑容非常蠱惑人心,卻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不可自拔。
那種感覺,她從未有過,心臟瞬間加速,卻也帶著惴惴不安。只是她善於掩藏情緒,並未表現出來罷了。
父王今日所說,都是在告訴她,不要對皇上動心,不要對皇上有情。否則,顧家兩姐妹的結局,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顧家,若琳郡主一驚,連忙跪了下去:「父王,若琳知錯!」
南郡王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女兒,並沒有像往日那樣過去將她扶起來,而是嚴肅地道:「皇上人中之龍,姿容絕色。這世間能入得了皇上眼的女子,少之又少。」
若琳郡主心想,少之又少,正好有一個皇后娘娘。據說當年,皇上也曾將皇后娘娘休戚。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南郡王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如今她一人為後,整個阮家早已經不再!」
若琳郡主身子一顫,連忙道:「父王,若琳對皇上,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若琳身子尚好,不用去景陵城。」
南郡王卻輕輕搖頭,沉聲道:「不,這趟景陵城,你必須得去!」
跪在地上的若琳郡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父王。
「父王?」她越發不解了,父王說那麼多,不就是不希望她對皇上有想法嗎?可是這會兒,怎麼還是希望她去景陵城?
南郡王眼底神色幽幽:「這趟景陵城,你必須得去。一路上,記得和皇后娘娘,多親近親近。」
若琳郡主身子一僵,想著淡然優雅,空靈雅靜的皇后娘娘,她第一次,沒有把握。
那天明明想好了跟皇后娘娘說什麼,結果見到皇后娘娘以後,先是因為皇后娘娘驚為天人的容貌,呆呆發愣。
後來是因為皇后娘娘的空氣靜雅,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父王,若琳能知道,為什麼嗎?」若琳郡主不明白,明明是這樣的局勢,為何要她去景陵城。
南郡王看著小女兒,溫和地道:「若琳,你的身子,不能拖。你王兄在景陵城,你自然要過去。」
若琳郡主眨眨眼,想到那個宛如天人般的兄長,眼底露出一絲笑意。在那邊,她不是孤身一人。
南郡王溫和地道:「與皇后娘娘多親近親近,畢竟她這會兒深得皇上寵愛。到了景陵城,若是別人知曉你與皇后親近,也得讓著你。」
若琳郡主這才明白,原來父王是這個意思。她笑了笑,乖巧地道:「若琳明白了。」
可是對於父王說的「皇后這會兒深得皇上寵愛」倒是並不太認同。從皇上的眼神來看,皇上對皇后的寵愛,分明隨從心底而來。
並不是那些,猶如是在演戲。她稍稍舒了口氣,還好她只是見過皇上一面,不然多見幾面,難免會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