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漆黑的眼眸,若是有人細看,一定會發現,雖然漆黑深邃,可是那種深邃,並非以往的幽深不可測,而是帶著一種,淡淡的朦朧。
袖手取下臉上的面具,男子晶瑩如玉比女子還要妖媚三分的臉上,露出幾分慵懶的笑容。
那樣的一張臉,幾乎白皙如玉,剛硬的線條卻因為柔美的五官,剛柔並濟,結合的恰到好處。
似乎,多一份剛硬太過冷硬,多一份柔美太多女氣。那雙惑人的桃花眼,若哪怕這會兒眼底霧靄沉沉,可是也帶著一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而那雙薄薄的唇,幾乎像塗了胭脂般紅潤。誘惑無限,風華驚人。
手指一點點遮住雙眸,鳳九幽輕輕勾起唇角,臉上露出幾分從來不屬於他的惆悵來。
梧愛,等我。
他的眼睛,到現在為止,還只能見到一丈之類的光景。
這樣子想要走出南疆大山,幾乎是癡人說夢。
雖然他武功極高,可是要對付那些南疆野獸,還真的有些費力。倒也不是不能夠走出大山,可是這樣子要走出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那個挑起西流國兩大勢力的緋色錦衣男子,梧愛,是不是對不對?
鳳九幽閉上眼睛,胸口微微的疼。那場爆炸,他將梧愛推了出去,自己則在瞬間利用幻術,消失在原地。可還是,避之不及的,傷到了眼睛。
下手之人很毒辣,似乎也知道了他或許懂得些許奇門遁甲之術一般,在他避開了那場可以讓他血肉橫飛的爆炸後,竟然直接掉入了一個機關中。
等他從機關中出來,看到的便是南疆邊境的石碑。而守在石碑旁的,是上百頭齜牙咧嘴,滿口血腥的南疆野獸。
緩緩不傷眼睛,鳳九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胳膊恢復的很好,他想,再休息兩天,胳膊應該已經能完全康復。
可是想要將眼睛恢復,還需要一些時日。好在,他在從機關中出來時,在機關中,隨手拎了一個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在藥房中埋頭理藥的少女。
他在外面布下的陣法,只能再維持三天。三天之後,若是三天之後他的眼睛還不能完全康復,也不能再再次逗留。
已經逗留一個多月了,再不出去,梧愛會如何想?
他不在乎天下,不在乎所有,只在乎一個人的心思。
他想著若是他再不出去,當梧愛用他的身份攪亂西流國那一池春水後,還是沒有找到他,會不會心碎?
找不到他,在聯想著那場爆炸,到了那時,梧愛會如何?
閉了閉眼,鳳九幽冷冷地喊道:「喜嬈!」
藥房中正在努力配藥的少女,神色一窒。然後,放下手中的藥物,挑眉,眼底劃過一絲無奈之色,快步走了出去。
鳳九幽還是斜倚著竹椅,姿態閒適而慵懶,嘴角噙著一抹惑人心魂的笑容,讓喜嬈不敢直視,快速垂下了頭。
「再給你兩天時間,若是兩天時間還不能治好我的眼睛,那麼……」臉上劃過一絲狠辣之色,鳳九幽似笑非笑道:「聽聞鳳長兮在西流國皇室給王后治病」
不等鳳九幽說完,喜嬈又怒又氣,滿臉通紅:「你這人怎麼能這樣?」
鳳九幽挑眉:「為何不能這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那藥物中做的手腳!」
喜嬈一愣,她在藥物中做的手腳,他都知道?
「疑惑為何我知道,卻還是喝了下去?」鳳九幽慵懶一笑,笑得漫不經心,卻在漫不經心中,透著絲絲殺氣:「你加的那未藥,對別人或許是慢性毒藥,可是對我這樣被野獸咬傷並沒有得到救治的人來說,卻是最好的解藥!」
喜嬈氣的面紅耳赤,面頰忽紅忽白,忽青忽紫:「你……」
唇角勾勒出完美無害的笑容,可是任誰看著,會覺得那笑容背後隱藏的奪人心魂的寒意和恐慌:「所以,你還有兩天時間。我的眼睛如何,西流國王宮的那兩位,你應該能知道結局!」
「甚至,就算我不動手,憑著心在莫家和國師兩人的關係,到時候哪怕是你的王兄,喜賾,怕是也不能夠全身而退。整個西流國,很快便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於混亂之中措手誤傷一兩個人,這個是很正常的事,何況一個本就身患重病,只要沒有神醫在側,只要稍微刺激一下,便會一命歸西!」
「至於神醫,呵呵……喜嬈公主應該知道,鳳康帝就在莫月峰境內,一道聖旨,哪怕神醫鳳長兮不願意,可是君君臣臣,除非他準備在那個時候反了,否則便沒有拒絕的理由!」
低低一笑,黃金面具下那已經合上的雙眸上,那烏黑的彎彎的細長的睫毛,隨著清風微微閃動著:「祖母與心上人,喜嬈公主,他們的性命,可都是在你的手上握著。」
喜嬈氣的幾乎暴走,或者說是想要發瘋,自從被這個人擄來之後,她什麼便宜都佔不到。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抓住她的人,卻是從王兄的機關中奔出來的一個渾身是血的,連面相都看不清的血人。
她竟然被一個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欺到了頭上,這口惡氣,她怎麼嚥得下。所以趁著那人不備,便在他的藥中放了被的藥。那是一種慢性毒藥,四十天的時間,那人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這一個多月來,她一直都在數著日子,咬牙守著。每次被他的話氣的說不出話來或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就會直接去藥房備藥。
可是現在人家卻告訴她,她在藥中做的手腳,人家全都知道。她堂堂一國公主,居然被人當做猴子一樣在戲耍,這樣的侮辱,叫她如何能忍受?
喜嬈面上怒氣沖沖,二話不說直接衝了過來,揚手便準備出招。
男子慵懶一笑,換了一個姿勢,繼續斜躺在竹椅上:「你不妨再向前走兩步試試,一會兒被萬箭穿心,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過你!」
本就已經怒極的喜嬈,速度很快,想要趁其不備,出其不意。在聽到男子的話後,也只是蹙眉,二話不說,繼續向前直接躍了過去。
她才踏出第一步,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連忙轉身,就在她傳神的瞬間,剛才還在兩步之遙的男子,連帶著竹椅一起,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而剛才擺著竹椅的地反,現在就是出現在一個大坑。那大坑中,竟然全是被削的尖尖的竹子。帶著那股凌厲之勢,瞬間向她襲來。那樣的力道,哪怕是只是普通的竹子,也能夠穿透人的皮肉。
更何況是現在,因著那男子深不可測的內力和那刻意削尖的竹子,直接變成了奪命劍。步子生生頓住,身子凌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翻騰,險險避過忽來的竹劍。
眼底露出一絲僥倖之色,卻還來不及高興,背後又是連著十來箭,齊齊射向她的後背心。
喜嬈大怒,又是焦急又是惶恐,她的武功其實還算不錯,可是遇上剛才那男子那樣深不可測的武功,根本就是雞蛋碰石頭。大驚之下,喜嬈咬牙,全神貫注地在對付被她觸動的機關。
鳳九幽好整以暇地靠在窗邊,離得太遠,她根本看不清遠處的那抹身影。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知道那邊的進展。例如,喜嬈的身上,手臂上,小腿上,已經各中一箭。
有膽子在他藥中做手腳,自然要有能力承受一些後果。若不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喜嬈今日,便會直接交代在這裡。
那邊三箭齊齊直逼喜嬈身上三處死穴,她窮盡所有力氣,也只能避過兩處。而最後一處,無論是哪裡,都會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喜嬈眼底露出恐懼之色,比起上次在出嫁的路上遇到的劫匪,險上了十倍不止。可是上次有人相助,等到她醒來時,已經到了南郡。
也就是在南郡,她遇到了讓她心動的男子,那個溫潤如玉,卻又帶著幾分冷意的男子。
眼看著迎面那一箭直逼胸口,喜嬈想到此生再也見不到祖母,再也見不到王兄,甚至,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人,所有的力氣瞬間爆發,卻還是避不開,那致命的長箭。
那邊臨窗而立的鳳九幽手腕輕輕一動,那枚長箭直接變成了粉末。
喜嬈一聲冷汗直接從空中摔了下來,卻是瞬間轉身,雙眸瞪得大大的,狠狠地盯著竹樓那邊的方向。
她知道,若不是那個男子出手,她今日一定會死在這裡。可是她分明要殺他,在他的藥中下毒,他也識破了她的計劃,為何還要放過她?
那個男子性子陰沉難測,喜怒無常,而且,經常笑著笑著,會毫不猶豫出手,等到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她一定能在十丈之內,找到野獸的屍體。
那個男子,絕對不是心慈手軟之悲。若是心慈手軟,會三番四次折斷她的手腕,或者直接卸了她的胳膊?喜嬈想著之前被他抓住,他讓她給他配藥的時候,她不同意,他便直接折騰她,最後她受不住了,只能點頭答應。
最初是在藥中直接放毒藥,結果被識破。她的胳膊又被廢了一次。然後,整個人直接被他一掌拍出去,幾乎心肺俱裂。從那以後,她再不敢那麼毫無忌憚地動手。
哪怕心底恨得牙癢癢,可是也一定是偷偷地,趁著他不注意,在他的藥中動手腳。
可是現在看來,在他眼中,她所有的動作所有的作為,都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的角色。他之前沒有對她動手,或許是覺得她的那些行為,或許能娛樂他。
現在,他不耐煩了,或者說,他準備離開了。
那麼,現在她必須乖乖聽話,再不要想要有小動作。若是再有,正如他所說,再次卸了她的胳膊。不過相信,一定不止是卸了她的胳膊那麼簡單,而是直接連帶著她的手臂,一起斬下!
【542】趕來
烈日當空,山頂涼風習習。
阮綿綿斜倚著樹幹睡在一棵大樹上,下面的哀嚎聲,終於已經告一段落。屬下鐵牛還在挖陷阱,其實已經不必,不過若是能夠再多點兒,也無妨。
而鐵牛屬於那種停不下來的性子,加之聽於大夫說,每天適當的運動,尤其是活動渾身的關節對習武很好,鐵牛便越發賣力。額頭是豆大的汗珠,後面是三米深的大坑。
這才不是一個時辰,阮綿綿望著鐵牛創造出來的大坑,聲音中難得帶了幾分笑意:「鐵牛,你這是準備將他們都埋在這個坑裡嗎?」
鐵牛想著上次的大坑埋下五十人比較擁擠,這次決定讓那些人上來後,在這個坑裡,睡得寬鬆些。才三米多而已,太小了。而且少爺說,下次來的人,必定不下兩萬人。
名風們一共才兩千人,自然排除在外。而莫家的暗衛,哪怕在龐大,那也是暗衛,是養在暗中的勢力,決計不會有兩萬人之多。想著上午少爺說,會有故人來,鐵牛想,這個時候來的故人,而且還是兩萬多人,又是這個情況,一定是敵非友。
是敵非友,那就一個字「殺」!
這五天來,不僅僅是名風,也不僅僅是莫家暗衛,甚至是王宮裡面的大內暗衛,都開始在莫月峰出沒。讓鐵牛比較高興的是,他們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回去的時候,狼狽逃竄。
小老百姓鐵牛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小時候為了生存自己創造的那些挖陷阱逮獵物的活計,居然在這個時候,派上了這麼大的用場。
樹上的緋色身影一躍而下,黃金面具瞬間覆在了那張絕世的容顏上。看著憨直笑著的鐵牛,阮綿綿溫和地道:「鐵牛,這個坑不要放蜂蜜了。」
鐵牛點頭,可是心底疑惑,不放蜂蜜,那放啥呢?
不過如果是要放蜂蜜,這莫月峰的馬蜂,這會兒都知道這山裡來了一個滅絕鐵牛,只要見到馬蜂窩,不管三七二十一,見著就戳。如今整個莫月峰放眼望去,幾乎已經看不到半個馬蜂窩了。
阮綿綿柔聲道:「鐵牛,將這個坑向下打,向下十米。直到覺得比較熱了,便罷手!」
鐵牛微微一愣,雖然不明白少爺為何要他向下挖,不過少爺的話,他從來都不曾懷疑。而且少爺每次安排好了後,效果都非常好。
現在山下那些名風們,一時半會兒估計不會上山來。而側面山坡有他的兩位師父在,莫家暗衛插上翅膀,估計也難以飛上來。
「好勒,少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鐵牛露齒一笑。
從樹梢一躍而下,一襲緋色錦衣的阮綿綿,目光在莫月峰下面的大小山巒流連著。如果她猜的沒錯,這座莫月峰下,應該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不過這份驚喜,她決定送給西流國的王室,送給西流國的四大家族。下面擁有能一觸即燃的石油,這五天來她和無須去莫家暗衛的地方秘密據點查探。
雖然沒有進去,可是從附近的位置,居然發現了溫熱的岩漿。那樣的岩漿,她曾經在一本古書上見過,似乎是……關於是,地火的東西。
那種東西只要爆發,莫說是兩萬人,哪怕是二十萬人,都可以在瞬間湮滅,化為雲煙。
她並不想將所有人都埋在這裡,讓所有人變成雲煙。可是若是莫家人並不懂得收手,還要步步緊逼,就怪不得她,太過毒辣。而國師,相信他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
上揚軍的那位主帥,西流國的國師,莫家的暗衛,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今天正好,三方都聚齊,外帶上兩萬人的上揚軍……
想著那些無辜的生命,阮綿綿眉頭一蹙,看著遠處的藍天白雲,深深吸了口氣。沒有人希望雙手沾滿血腥,能夠減少,那就盡量減少吧。
「鐵牛,你在這裡挖著,我下去看看。」
鐵牛又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眼底露出幾分擔憂之色:「少爺,下面到處都是他們的人,您下去……」
帶著黃金面具的阮綿綿頭也不回地道:「放心,就憑著他們,還傷不了我!」
「對了,鐵牛,你挖好了以後,記得不要在這裡逗留。帶上乾糧去找於大夫和無須,去西邊的路口一起等我。記得,一定要離開莫月峰,離得越遠越好。」
「還有,記得不要在有河流的地方逗留,尤其是從寒潭那邊滲過去的水流,記得都要離得遠遠的。」
「少爺,我隨您一起去!」聽著少爺的囑咐,鐵牛越發擔心。
黃金面具下的紅唇微微勾起,阮綿綿淡淡道:「我去將他們引上來,你這邊要非常速度的完工,不然,我的功夫就白費了。」
鐵牛一聽功夫白費,連忙開始挖土:「這個……少爺,那您自己注意安全!我……我會按照少爺您說的,挖完了後,去找兩位師父,再和他們一起過去的。」
阮綿綿點點頭,溫和地道:「嗯,我下去看看。」
下面都是她和鐵牛一起布下的陷進,那些剛經過一輪慘烈戰鬥的名風們,應該退出了下面地界,在離莫月峰不遠的地方休整。等到他們的頭兒來了,再一起發動總攻勢。
上腳下,兩萬人的軍隊黑壓壓地一片,走在最前面的是他們的主帥,一個帶著半截面具的窈窕女子。她穿著銀白色的戰袍,露在面具下面的下巴,勾勒出嫵媚的輪廓。
這位主帥不是別人,正是顧青兒。而她所帶的軍隊不是別的軍隊,而是直接撥給她的兩萬上揚軍。黑壓壓地軍隊,以雷霆之勢,迅猛而來。
顧青兒坐在馬背上,看著高聳入雲的莫月峰,冷冷問道:「確實那四十九名被埋的名風,確實是在莫月峰被埋?」
旁邊的士兵連忙道:「回主帥,是的!前面一批五十人,只餘下一名名風回去給國師報信。後面還有二十人,死在莫月峰山腳下的鐵田鎮。」
「查出來沒有,到底是誰出手?」一直以來,他們的人直接都說是莫家人。可是如果是莫家人,國師不會讓她親自過來。國師說了,此次來莫月峰,不僅僅要解決掉莫家的人,還有一個她的仇人。
仇人,難道真的是鳳九幽?
若是鳳九幽真的還沒死,在這個莫月峰,她一定會讓他再死一次。
而如果在莫月峰的人是鳳九幽,那麼阮綿綿,便是真的已經死了。即便現在沒有找到屍體,她也相信了,阮綿綿被鳳九幽退出去後,掉下了地下暗道,最後被巨蟒吞入腹中。
給讀者的話:
初一哦,阿嫵給大家拜年了哦……同時,奉上九幽美男呀……木有稿子了,到處走親戚,阿嫵望天……真怕斷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