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寒潭邊,阮綿綿讓鐵牛等著,她自己下了寒潭。鐵牛不肯,不過阮綿綿眼神微冷,他再多的意見也被堵了回去。
「好好看著,若是有人來了,你就藏起來。」想著莫家人有人在這莫月峰,他們還是要小心些。
鐵牛點頭,阮綿綿看了那寒潭一眼,運功,直接躍了過去。
入水,水面漾起絲絲漣漪,卻沒有那種重物落水的響聲。鐵牛站在岸邊等著,他眼神轉了轉,注意到寒潭不遠處那邊樹林旁邊的那塊大石頭。
看了一眼平靜無波的寒潭,鐵牛從身上找出水壺,將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小塊下來。
然後抱著水壺跑到那邊的大石塊旁,將撕下的衣角浸濕,將水灑在那大石塊上。
大石塊上面的血跡不是當時的鮮紅色,而是褐色。這邊比較隱蔽,鮮少有人過來。
一般回村子,他也不會經過這邊。畢竟這邊山林比較深,而且野草什麼的很深,這個時候,蛇啊什麼的很多。
那天如果不是為了趕時間回村子,他也不會走這邊。一邊奮力擦著大石塊上面的血跡,鐵牛一邊暗暗慶幸。
還好那天走了這條路,否則怎麼能遇到她?
一輩子如果能跟隨在這樣的女子後面,總比碌碌無為一輩子的好。懲惡揚善,為天下百姓謀福利。
鐵牛想著,他以後,一定要做一名大俠,能夠在百姓們需要的時候去及時解救,而不是只能看著好人被壞人欺負,然後只能抱屍痛哭。
來來回回跑了很多趟,速度卻極快。等他將整個大石塊上面的血跡擦乾淨,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視線落到了大石塊下面的草地上。
那小草上,還有被折壓得痕跡。倒不是他很細心,而是因為小時候他在山中待的時間長,經常不回去,就隨意找個平地,帶著雄黃藥灑在四周,直接睡覺。
那種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日子,現在想想,忽然有些感歎起來。還好知道這些,想了想,鐵牛又開始動手。
等到他將這邊所有的痕跡都抹的一乾二淨,確實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後,他才鬆了口氣。
而那邊下了寒潭的阮綿綿,一身濕漉漉地浮出了水面。緋色身影一閃,她已經落到了寒潭旁邊的懸崖邊。
鐵牛站在這邊看著,不知道少爺在看些什麼。他能做的,只能是等著。
阮綿綿掃了一眼整個寒潭,在心中測算著下面暗河和這個寒潭的位置。她蹙著眉頭,想著下面的情況。
寒潭這邊是i一個靜點,下面暗河的水流在寒潭的深處,還有三個河道。如果她估算沒有錯,向右邊的那個河道,便是通向月河的河道。
看到對面等著她的鐵牛,阮綿綿收回視線,輕盈地躍了過去。等她到鐵牛這邊的時,身上濕噠噠的衣服已經用內力烘乾了。
她的武功在於大夫和無須的指導下,一日千里。現在的內力,也不再是當日。可是即便是如此,剛才她也是試了三遍,在勉強入了這個寒潭的底。
「少爺。」
阮綿綿看向鐵牛,她眼神一閃,視線落到遠處樹林邊的大石頭上。看到上面的血跡已經蕩然無存,而且連帶著下面的草地上,那些痕跡也沒有了,視線落到旁邊的鐵牛身上。
鐵牛笑了笑,笑得很是憨厚:「我覺得這邊雖然偏僻,可是萬一被人發現,他們一定能肯定少爺您來過這邊。」
「謝謝你了,鐵牛。」阮綿綿溫和地道。
鐵牛憨憨地笑笑,用手撓了撓頭:「我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
忽然,鐵牛看到阮綿綿的手指,眼底露出疑惑:「少爺,你手指上面是什麼?」
手指上面佔著一點兒黑黑的東西,纖纖的粉嫩的手指,佔著那樣的墨黑,特別刺眼。然後,鐵牛眼中又露出詫異的神色。少爺是從寒潭中起來的,全身都是水,怎麼可能會有墨汁的痕跡?
阮綿綿笑看著好奇的鐵牛,她眼底帶著奇異的神色。還沒來得及看呢,居然被鐵牛看到了。
「鐵牛,你身上有火折子嗎?」阮綿綿問。
鐵牛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個火折子遞給阮綿綿:「給,少爺。」
手指微微一轉,被鐵牛丟在遠處樹林中,只剩下了半角碎片落在外面的衣角已經到了她手中。
鐵牛一驚,他明明已經埋得很好的,怎麼還會被少爺看到?
將手上的黑色東西抹在那衣角上,阮綿綿淡淡道:「不是你埋得不夠深不夠好,但是這山中若是下一場大雨,泥土會被雨水沖刷,自然就會顯露出來。」
她看到,不過是注意到鐵牛的衣服少了一個衣角。那邊是剛剛擦洗乾淨的大石頭,還有平整沒有了痕跡的草地。
憑著她的目力,想要找到那片衣角很簡單。
點燃火折子,將火折子向那摸了黑色東西的衣角下面一放。阮綿綿刻意轉開,以免燒到鐵牛。
果然,在火折子接觸到那沾了黑色痕跡的衣角時,原本的星星之火,瞬間是燎原之勢。
鐵牛瞪大了眼睛長大嘴巴看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看看燃燒的衣角,又看看臉上帶著一起淺笑的阮綿綿。
太,不可思議了。
那是什麼東西,竟看著被少爺丟在地上的已經變成了灰燼的那黑黢黢的一團,鐵牛終於忍不住了:「少爺,那是什麼東西?」
他的眼神很亮,很好奇,似乎看到了一種寶物。
阮綿綿笑了笑,她的眼神也變得很亮很有神,不過在那樣的亮色中,帶著幾分狠戾和冷蕭的殺氣。
眼前一道黑影一閃,鐵牛連忙看去。
一臉冷酷的無須出現在兩人跟前,看了一眼地上被風吹風的那黑黢黢的一團,蹙眉:「寒潭之下?」
阮綿綿點頭:「天大的好東西,這邊離莫家人在莫月峰的地盤還有段距離,估計他們不知道。」
莫家那邊的人,無須已經去轉了一圈。路上看到很多陷阱,設計的輕巧而又隱秘。
聽完阮綿綿的話後,無須的視線落到了鐵牛身上。
或許是因為他的視線太過冷酷,太過沉重,鐵牛被他瞧著,身體一顫,遍體生寒。
阮綿綿瞧著溫和地道:「無須向來都是這樣子,鐵牛你習慣了就好。」
「鐵牛在佈置陷阱這一塊兒很有一套,我準備今天包括晚上一起,將整個莫月峰都轉一遍,能設陷阱便設置陷阱!」
說著,阮綿綿又補充道:「鐵牛只有三腳貓的功夫,還遠遠不夠。這幾天,你抽時間多教教他。」
無須的神色是很冷的,無論對誰都一樣,聽完阮綿綿的話,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被他的冷氣流嚇得面色有些發白的鐵牛,什麼都沒說。
阮綿綿笑:「一會兒我們去鎮上,買點兒東西回來!」
她雖然說的輕鬆,甚至臉上帶著幾分笑意,不過眼底的神色,卻一直都是清冷的。
無須點頭:「要買什麼,我去就好!」
阮綿綿搖搖頭:「一起去,或許還會想著臨時添點兒東西!上揚軍剛才被埋了四十九個,鎮子上,肯定會有很多上揚軍。」
去鎮子買東西是一回事,同時去看上揚軍,也是一回事。兩個一起,正好都是一個地方,節省了不少時間。
無須眼底劃過一絲凌厲的殺氣,扯了扯嘴角:「正好!」
「我先下去一趟!」說完,無須已經直接向寒潭那邊躍了過去。
阮綿綿和鐵牛站在岸邊等著,注意到寒潭的一邊的淺水區,走了過去,向那邊走了過去。
這會兒已經是夕陽西下,夕陽滑過遠處山巒的肩頭,他們佈置陷阱弄了幾乎一整天,好在這會兒潭邊的都已經差不多了。
阮綿綿面色沉靜地立在潭邊,絕世的容顏上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漠然和沉痛。
寒潭邊的淺水區,清澈冰涼的水掠過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石頭,拂著青石上綠絨狀的青苔。
看著那青苔,阮綿綿想起那會兒和鳳九幽泛舟湖上的一天,那樣悠閒自在。
她記得師父曾經提到過梵山,可是她並不知道是哪裡。若不是身在其中,怕是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這裡就是師父口中的梵山。
那會兒她很小,師父說起梵山時,總是帶著幾分懷念的味道。說若大海是儒家追求治國平天下、實現功名利祿的大場面,那麼山中這溪流則是道家「生而不有,為而不恃」的出世之作。
那會兒她不是很懂,現在看看,確實如此。
見鐵牛還在設置陷阱,阮綿綿也走了過去,與他一起,將寒潭附近的陷阱,又加深了幾分。
悄悄地,月光融入寒潭淺水,這一刻,靜寂無聲,似乎宇宙萬物都在靜默著,唯有那輕輕蕩漾著的潭水,撞擊著淺水區大小不一石子的聲音。
終於,無須從寒潭中躍了出來。宛如一條黑色蛟龍,從寒潭之中,破水而出,凌厲而又不拖泥帶水。
他站在兩人面前時,身上沒有絲毫水珠,衣服也是幹幹的,看的鐵牛又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和詫異。
然後,是毫不掩飾的羨慕和崇拜。
「下面潭水極寒,很難下去!」無須冷冷道。
不過他的手上,多了黑黑的一包。阮綿綿瞧著,眼底也露出詫異之色。畢竟那可不是固體,而是液體,怎麼能這樣包住。
「我用功力將它們凝固了,沒事。」無須難得的解釋。
阮綿綿瞧著他有些發白的面孔:「已經足夠了,只要有了引線,到時候我會送整個西流國一份大禮!」
這份大禮,會比莫月城永華路的那場爆炸,更加讓人們震驚。
三人又看了看附近,確定沒有任何遺漏,這才轉身向遠處的樹林方向走去。
很快,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