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平穩地在大海裡走了數日,突然有一天分外搖晃,應是起了大風浪,唐少寒剛剛吃完麵包。緊緊抓住艙口的鐵欄,才沒有把吃的東西全吐出來,同艙的那個印尼少年卻不行了。連連嘔吐。幸好兩人這數日來吃的都只有麵包和涼水,吐出來也並不臭。
輪船搖的越來越厲害,此時唐少寒聽到旁邊艙口有人的驚叫聲,還有女孩的聲音,暗想:「這些洋鬼子,連女孩也拐,不知道要帶我們去哪裡!」經過一天的顛簸,外面的風浪漸漸平息下來,輪船終於平穩下來。隨之而來的便是嘔吐物和大小便失禁的臭氣在艙中漫延,幾乎令人窒息。
不過多久,進艙送水和食物的兩人便罵罵咧咧地托著水管進來,對每個艙房進行沖刷。刺骨的海水沖到身上,唐少寒幾乎快要跳起來。船艙中哇哇的哭聲和叫聲響起一片。那兩人怒不可遏,掄起手中的橡皮棍便打,哪裡哭的凶,哪裡就打得狠。與唐少寒同艙的男孩也是大哭不止,被一人當頭一棒打得暈到在地。
那人也自覺打得有點狠了,嘴裡不知在罵些什麼。見唐少寒虎視著自己,做勢要打,唐少寒此時恨得牙都快咬碎了,緊緊捏住拳頭暗道:「你們等著,只要我不死,一定要你們好看!」
那人棒子正要掄下,突聽一人喝道:「住手!」一位派頭十足的青年出現在艙外,對著那人一通訓斥,那人似乎十分懼怕這青年,連連點頭哈腰地去了。
這青年在艙中來回巡視一遍,皺著眉出去了。唐少寒鬆了口氣,過去看視那被打倒在地的少年。這印尼少年全身顫抖,口吐白沫。全身開始發冷。唐少寒向他叫道:「喂,你快醒醒,千萬別死啊!」那少年卻是毫無反應,不停地顫動,嘴中一直在叫媽媽.
唐少寒此時對他毫無辦法,扒到艙口連叫快來救人,有人要死了,上面跟本無人打理。他只得將身上唯一的濕t恤衫脫下來給少年包在身上,自己冷的直打抖擻。後來無法,起來打了數遍伏虎拳,身上才有了一絲暖意。好在艙底是封閉的,並不通風,不久漸漸熱起來。
唐少寒將少年抱起,發現少年氣若游絲,已經快死了。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感到心中驚恐莫名,扒到艙口拚命呼救。可是外面毫無人應他。旁邊艙中卻有人不滿他大喊大叫,連聲抱怨。唐少寒心中絕望透頂,更是對這些押送眾人的人恨入骨髓,心道:「我出去了,一定把你們全殺了!」
又過了一晚,那少年終於停止了呼息。唐少寒將他遠遠放在角落裡,不敢靠近。不久輪船上送飯的人便發現有人死了。好像死了一隻貓一般,無任何驚異。只是開開艙門,將少年拖了出去。
不過一刻,康少寒便聽到有東西被扔入大海的聲音,心中暗悲,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輪落到這印尼少年的下場。輪船又行了幾日,幾乎每天都有死去的人被拖出去扔入海中。唐少寒幾乎已經麻木了。他只知道,自己絕不能死,絕不能染上疾病。每天睡醒之後,便不停打坐練功,打完坐就開始練伏虎拳,這套拳法,他雖只記了一個大概,但經過這幾天的不斷習練,他幾乎已經能想也不想的熟練打完。
這一日,唐少寒剛打完一遍,正在收功,突然聽到甲板上有歡呼的聲音,輪笛連響,船好像正在靠岸。唐少寒暗道:「難道到地方了?會把我們賣到哪個國家呢?」
果然過了不久,艙門打開,從艙口進來數人,其中一人全身包裹在黑色斗蓬之下,只有一雙如同野狼般的雙眼從斗蓬中露出精光,掃過艙中。那人似乎身上有病,咳嗽不止,吩咐旁邊人幾句便自行出去了。
這時,另幾人連連大吼大叫,手中棍棒長鞭不停揮出,將船艙裡所有被關押的人全部驅趕出來。唐少寒此時才發現,原來這船艙裡一共關押了有三十多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各種膚色的人都有。其中有男有女,現在除了已經死去的幾個,還有二十九人。
這麼多人被驅趕著走出船艙,猛地出現在烈日之下,所有的人都自然地閉上眼睛,以防眼睛被太陽灼傷。這時押送眾人的兩個壯漢出聲大聲呼喝,像是驅趕牲畜般揮動長鞭,打在眾人身上。這些孩子都是在家裡驕生慣養長大的,受了這十幾天的苦,早就身弱不禁,哪裡更禁得起鞭打,頓時便哭聲一片。唐少寒肩頭也重重吃了一鞭。火辣辣地疼。
眾人被押到甲板上。外面海風很大。所有人被長鞭驅趕著擠成了一團。這時有人用英文喝道:「全部站好!不准哭,誰在哭就把他扔到海裡去!」
唐少寒自小跟著父母,家中常有外國人出入,父親與母親常用英文對話,他也學了很多,所以英語也能聽懂。一些能聽懂英文的孩子被那人一喝,便漸漸地收去哭聲,但仍有數個孩子,不知事態嚴重,仍是哭聲不止。
此時那個全身裹在斗蓬裡的青年男子突然輕輕哼了一聲。旁邊之人聽到他似乎不悅,馬上就有人上前,將那五個仍在哭聲不止的孩子抓了出來。看向那男子。那男子抬起一隻手,這隻手在陽光照耀下顯得倉白無血。無名指上戴著一個十分大的紅寶石戒指。那人輕輕向外擺了擺手。
五個孩子頓時被扔下了大海,崩崩地落海聲和這些被扔下海去的孩子的哭叫聲,如同刀子般刺著唐少寒的耳鼓。他渾身顫抖,深怕一不小心,自己也會被這些人毫不留情的扔下海去。所有的孩子都被嚇蒙了,一時再無一人敢出一聲。這裡一個身材高大,只穿著一份黑背心,迷彩軍褲的男子走到眾人跟前,伸手點了點數量道:「很好,還有二十四人,所有人聽著,二人一組。給我分開站好。如果不聽話,就要被扔下海去餵鯊魚。」
唐少寒被一個壯漢揮來一鞭趕至一個男孩邊站好,這些孩子都能聽懂英語,便在長鞭的驅趕下紛紛結成一對對站在了一起。那人不耐地等到所有人站好,喝道:「你們有半個小時時間,身邊的人,就是你們的敵人。將他殺死,你們才可以下船,下船的人有飯吃,有水喝,不下船的人就只能死在船上。聽懂了嗎?」
話才說完,旁邊幾個壯漢匡啷啷扔出一堆刀棒在甲板上。這些人哈哈大笑著自顧自下船去了。只留下數個手持機槍戴著墨鏡的人站在上面的主艙板上緊盯著。
唐少寒向這些人下去的地方看去,才發現原來這船並沒有到某個大陸,而是停在一個海島邊。此時海上風聲正緊,浪浪遠遠擊打在島上的礁石上,浪潮翻捲。唐少寒第一次感到絕望。
正在這時,一直猶豫不決的孩子們,已經有幾人開始蠢蠢欲動了。突然有人發聲喊,衝到前面,從地上撿起一把長有二尺的尖刀,轉身向他的同伴大喊著衝去,他的同伴被他嚇蒙了。躲也不知躲地被他一刀刺中肚子。這少年猛地拔出刀子,見同伴肚子上鮮血湧出,瘋了一般一連幾刀,將同伴刺死。仍下刀子便衝下了船。
如同一顆炸彈扔入一般,頓時船頭亂成一團。所有的孩子都瘋了一般上前拼搶甲板上的刀棒。唐少寒正在猶豫,先前與他被分成一組的那個少年已搶到了一枝長棒,臉型扭曲,滿臉殺意向他走來。這男孩比唐少寒高大很多,大概有十歲左右。唐少寒緊張道:「你幹什麼?他們是壞人,不能聽他們的話!」
這男孩哪裡聽得懂漢語,毫不猶豫地向他走來,嘴裡不停地叫喊著,彷彿是在給自己打氣,手中長棒猛地揮了下來。唐少寒本能地就地一滾,躲開了一棒。那少年又是一聲大喊,猛地撲在了唐少寒身上。
唐少寒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嚇得六神無主,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本能地伸腳踢出,將那少年踢開。那少年被他踢中,更是急紅了眼,再次撲了上來,伸手緊緊地掐住了唐少寒的脖子。口中不斷地說著話。
好像是在喊:「別怪我之類。唐少寒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國的話。他本就比這男孩個少力弱,又被掐住脖子。頓時就覺氣息不繼,臉被憋的通紅,心中叫著:「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小小年紀,頭一次明白,原來人是可以死的,是被別人殺死。心中無比地恐慌。眼中不覺金星亂冒。漸漸地,只覺全身無力。想推開身上少年的手也鬆開了,攤軟在地。
正在這時,旁邊一個少年殺死了自己的同伴,渾身是血地站起來,哈哈大笑著走了開去。隨手扔下了手中的一把匕首。正好落在唐少寒手邊。唐少寒漸漸模糊的意識裡,突然發現一隻匕首在手邊,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右手猛地長出,抓住了匕首,向上揮出。
那掐住他脖子的少年猛地被他一匕首揮來。劃傷了手臂。吃驚地退開。唐少寒急忙站起來。喊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真的殺了你!」
那少年回頭看去,見到四周的人都在忘死博鬥,鮮血流了滿甲板。哈哈大笑著又衝了上來。唐少寒急忙刺出匕首。那少年一棒揮出,正打在他手上。匕首應聲而落。少年打落唐少寒的匕首。接著一棒砸下。打在唐少寒肩膀。
唐少寒只覺肩頭巨痛,本能地向旁側身滾出。想要躲避。那少年緊隨其後追上。唐少寒聽到身後聲音,腦中突然閃現伏虎拳中一式。這一式正是對付老虎從後撲來的招術,他想也不及再想,猛地蹲下身子,那少年已撲到他背上。他蹲身後,再猛地站起,借那少年撲來之勢雙臂用力向上前方掀推,那少年驚呼一聲,已被他扔出甲板,遠遠摔進了大海。
這時上面看守的人見到有人落海,想也不想地衝過去,伸槍向下面海面打出一梭子彈。唐少寒急忙奔到船邊查看,只見海水翻湧,鮮血冒出,那少年已身中數槍,漂出海面。唐少寒心中突突直跳,心道:「你別怪我,我不是有意殺你。是他們殺的你!」
這時那開槍的壯漢走過來,用槍推推他,指指船梯,示意他下去。唐少寒茫然不知所措,便依那人指示向船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