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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不打算久待，反正錦書相托的事情已經辦完。
西柚眼下恐怕不僅死不了，還好得很，好得有氣有力和慕離坐在一處較勁兒。
卓文雖然不知慕離出於何種心態，但以慕離平素的心性，就算把西柚弄到此處，也斷然不會大費周折用冰卉草泡茶款待。
卓文認識慕離的時間不短，知道他不會平白無故無聊做這種事情，更何況還能容得下西柚的言語相向。
卓文雖有好奇，卻沒有更重的好奇心，既然已經確認西柚安好，又有冰卉草這等待遇，便安心開口，「既然如此，我亦不便久待，慕離大人，卓文告辭。」
對於卓文的請辭，慕離不置可否，眼光直直望向西柚，眼中一絲凌冽，隱晦的笑意，豁然逼人。
慕離沒有開口，卓文自然不便離身，便繼續冷眼旁觀二人的啞謎。
西柚一絲冷笑，他要如何，也不難猜測。當下仙靈一啟，仙識開啟，同樣凌冽望嚮慕離。
而後慢悠悠開口，「錦書，我這裡一切安好，過幾天便回去。」末了，特意補了句，「赫念。」
慕離冷冷飲茶，嘴角還是似笑非笑。
西柚這道仙識出去，半句沒有提及旁人，卓文自然明白，慕離恐怕是不想錦書知道太多。西柚都已然開口，慕離也斷然不希望他卓文再多嘴多事。
卓文心領神會。再鞠躬行禮，抽身離去。
掩門之時，分明看到一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滲入，一個氣色不似安好。兩人卻仍舊附庸風雅，一邊看書，一邊冷言相向，委實想不開。
卓文略微蹙眉，喚了白牛匆匆離去。
已至黎明。繁星皆隱，卓文端坐在白牛之上，冷若冰山。垂眸間，往昔盡如浮沉，既是歷歷在目，又是不絕於耳。睜眼時，仙靈之中仙識頻頻響起，卓文眼中竟是難得的一絲欣喜之意。
仙識開啟。一襲白衣斗笠的鸀帶使，平躺在高樹之上。敲個二郎腿，嘴角叼著一根雜草，優哉游哉搖頭晃腦，樂在其中。
眼見仙識接通，便是揭下斗笠。一幅嬉皮笑臉和卓文的冷若冰山形成鮮明對比，「文子，真是好久不見。」
卓文一聲輕哼，「終於捨得出現了。」
鸀帶使嘻嘻一笑，一個側身轉過來。魅笑間，用右手抽出嘴中叼著的雜草，來回搖晃，「嘿嘿，怕你一個人罩不住。便回來看看。這不？」鸀帶使從樹上端坐起。輕輕嗓子，指著手臂上的鸀絲帶，一幅苦瓜臉開口，「我也來做密探使了。是不是很有喜感？」
卓文滿頭黑線，卓意從來都是如此，這麼多年也從未變過。
卓意自顧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一不留神從樹上直直栽倒下去，頭深深扎進土裡，留下兩手兩腳在來回晃動，想拔又一時拔不出來。
「文子……幫忙……」二貨匿在土裡的聲音份外淒慘。
卓文適時掐掉仙識。
「卓文，你大爺的！」土中的哀嚎演化為哭喪。
卓文略微蹙眉，若是那四年，自己和卓意沒有貿然離開，一切或許大有不同。再低頭時，腳下的荒涼山崖峭壁若隱若現，心中似有所動容，兀得開口，「在這裡停下吧。」
白牛「牟牟」兩聲，恍然從雲端踏蹄而落，又知趣回到仙源空間之中。
彼時黎明逐漸隱退，卓文也不知為何突然會有這等心性，在這高聳荒涼的山崖之巔觀看日出盛景。從天際之處蔚然升起的一個淡然輪廓，逐漸染了紅色的光暈，東出而上，泰然自若。
看完了，也該走了。抖抖衣袖，起來轉身，剛踏出一步，便覺身後一道仙源襲來。卓文警覺，拂塵橫掃而過，卻依舊被一根繩子牢牢捆了五大圈，抽不出手臂來。
「捆仙索？」卓文略微詫異，頓覺得捆仙索上另一頭直至山崖之下死命一扯。
腳下未多留意，連連滑向峭壁邊緣，仙源四溢，強行駐足停留在峭壁邊緣，只消多半分，便會墜入其中。
卓文才留意到捆仙索的另一端吊著的素衣身影。
而素衣身影也是吃驚不小，驚愕抬頭，便見捆仙索的另一端並非綁著樹木，而是一個道士模樣的身影。
兩人皆是一愣，饒是四圍荒蕪人煙，在眼下這種場景萍水相逢，已然淡去週遭。不知過去多久，直到素衣身影輕聲開口，「可否勞煩仙上，將我拉上來？」
卓文從微楞中反應過來，仙源一啟縱身一躍，捆仙索帶著素衣身影從山崖下竄上。捆仙索的力道陡然消失，解了在卓文身上的束縛，回到素衣身影手中。
素衣身影淡然一笑，略微鞠躬行禮，「多謝仙上出手相救，感激不盡。」
卓文依舊是面無表情，稍有點頭算是回禮，沒有多言半分。
素衣身影竟是兀得笑出聲來，看向卓文的眼神有了些許不同。卓文蹙眉，不知是何緣由。
卓文是逍遙閣出來的人，逍遙閣出來的人向來淡漠，卓文亦是如此。縱是剛才那般場景，也只是靜靜看她欲作何為，不會主動施救。
但對慕容靜而言，平素看慣了各路仙家的溫文爾雅，知書達理，亦或是有意投其所好。而今日萍水相逢的這位，身著怪異的道士服，拂塵配劍。明明沒有被捆仙索所捆，既不解開，也不搭手相救，只是四目直視，略微一愣。恐怕若非她開口，他也不會仗義出手，就這麼僵持著不知到何時。
果真與旁人不同，慕容靜如此才兀得笑出聲來，看向卓文的眼神也才又了些許不同。
卓文愣愣看著她，也不避諱目光。
慕容靜微楞，繼而又是淡然一笑，「仙上為何如此看我。」
言外之意，不過是側面提及他唐突。而卓文卻充耳未聞，悠悠開口，「你笑得很特別。」
慕容靜不想他沒明白其中緣由，卻委實與旁人不同，也不去計較，順著他的話相問，「不知有何特別？」
卓文也不遲疑，脫口而出，「一塵不染。」
一塵不染？慕容靜笑意更濃，「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說。」
卓文不過實話相告，並沒有多在意。
慕容靜看看天色已然大亮，取下背上的小籮筐，仔細盤點一翻。此次出藥谷採摘藥材，一共二十味，除卻剛才沒取到的，倒齊了其餘的二十。
卓文看著她嫻熟的動作，或聞或品，歸弄著藥草。日出下的光暈在修長盈卷的睫毛上，留下一縷流光盈彩，竟是如荷間初露般讓人動容。
卓文別過頭，眼中竟生出與自己素來的淡薄不相稱的暖意，和她臉上一塵不染的笑容如出一轍。
「不是說還差一味嗎？」卓文兀得開口相問。
「嗯？」
……
再探得谷底的時候，卓文眉峰緊蹙，她一個仙源稀薄的女子，竟然想自己一個人來取夢麒麟的精血。
遂後被暴怒的夢麒麟追得四下逃竄，才尋得懸崖處躲避，一路靠著捆仙索攀爬到崖頂。
卓文亦不知他為何會有閒情逸致陪她來到谷底去夢麒麟精血，許是不想見到這樣一塵不染的笑容悄然隕落罷了。
夢麒麟並不是仙品極高的仙獸，夢麒麟精血難取，也不難取。不難，便是斬殺之後，即可輕易取之；難，便是不傷其性命，稍不注意便會落入夢麒麟引人入夢的計量，著實讓不少神仙頭疼。
以慕容靜的身份和地位，要夢麒麟的精血何其容易，卻知道若假他人之手，定會傷及無辜。
醫者仁心，若是為了救人而害人，便是得不償失。於是便有了慕容靜趁著夜色，出了藥谷，前來夢麒麟谷碰運氣。
饒是卓文如此冷漠淡薄之人，跟著慕容靜在夢麒麟谷折騰了半晌，才無公害得取了一滴精血。卓文此時已是狼狽不堪，慕容靜卻是喜上眉梢，「終於取到夢麒麟精血，人是有救了，多謝仙上慷慨。」
有人微楞，拂袖間言道，「叫我卓文即可。」
「卓文？」慕容靜念了一次，「倒是簡單凝練，稱得上一塵不染。」
一塵不染？卓文竟是第一次笑出聲來，繼而微頓。
慕容靜也不掩飾，跟著笑。卓文也不知由著什麼原因，看著她笑了很久。
直到兩人循著石階而坐，彼時陽光正好，落到谷底也是溫和入眼，渀佛只是一眼，便可掃盡陰霾。
已至晌午，慕容靜起身辭行，又從小籮筐裡掏出一根山茸草遞於他，「卓文，今天謝謝你，這個權當謝意。」
卓文愣愣接過，不知為何物，只覺一絲清新入鼻。
慕容靜略微行禮，「卓文仙上，告辭了。」
卓文點頭，待到一縷白色光束消失，有人才看著手中的山茸草略微失神。剛才，好像連名字都沒有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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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藥谷，慕容靜整理今日採集到的藥材，種類繁多，一一歸類。
看到白玉瓶時，竟是微微一笑。
彼時花容推門而入，笑盈盈開口，「靜姐姐，慕容公子來了。」
慕容靜微楞，「玉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